铁尺贴在胸口，像一块烧红的铁片压着心跳。
差役的脚刚踹到肩头，陈九就借力往墙角滚，左手一撑，把铁尺卡进肋骨和铁链之间。疼得他眼前发黑，但意识没散。
他知道，这一轮打来了。
门被猛地拉开，三个狱卒提着棍子进来，靴底砸地，声音比前几次更重。
中间那个手里拎的是浸过盐水的短棍，一甩，地上溅起黑血。
“昨夜的事，别以为没人知道。”那人蹲下，棍子顶住陈九下巴，“装死？今天让你醒着烂。”
陈九没动，呼吸压得极低。
他知道不能躲，也不能硬扛。
他得记住每一击的力道、角度、收势的空隙。
第一棍砸在右肩，骨头像是裂了缝。
他没叫，肌肉却在痛极时绷紧，把那一击的轨迹刻进筋肉里。
第二棍抽在后腰，人往前扑，铁链哗啦响。
他顺势低头，让血从嘴角滴到地上，像是撑不住了。
狱卒笑了一声，抬脚踩他后颈，把他按在地上。
“骨头还挺硬？”
第三棍落在左臂，布条瞬间炸开，黑血喷出来，溅在对方鞋面上。
狱卒骂了句，甩手又是一下。
陈九在血里蜷着，脑子却清得吓人。
他知道，快了。
只要意识不灭，打过的，就会回来。
棍子停了。
有人踢他脸，翻他眼皮。
“还喘气，扔回去。”
他被拖回牢角，摔在地上。
门关上，脚步远去。
疼从西肢往骨头里钻，左臂像是被火燎过，经脉一抽一抽地跳。
他咬住牙，不让自己昏过去。
他知道，那画面要来了。
雨声。
他站在村口，大雨砸地，泥水飞溅。
老捕快靠墙，刀断了，插在身前。
黑衣人背对他站着，斗篷湿透，贴在肩上。
他转身，雨水冲开领口——后颈下方，狼头刺青，毛发如火，獠牙外露。
这次，他看清了半张脸。
眉骨高，鼻梁断过，右眼角有道疤，像刀划的。
黑衣人抬手，刀出鞘，动作极快，但陈九的肌肉突然一颤——那出刀前的挫步，左肩先沉，腰微拧。
刀光一闪，老捕快倒下。
画面碎了。
陈九猛地睁眼，嘴里全是血沫。
他喘着，手指抠进地面，把刚才梦里的动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左肩沉，挫步，出刀。
不是快，是稳。每一刀都压着人退路来。
他抬手，用指节在墙上划了一下。
不是记天数，也不是画狼头。
是记那步法。
挫步，半尺，左肩压三分。
外面又响起了脚步。
这次来得更快。
门开，还是那三人，但换了个拿棍的。
新来的个子矮，腿短，但下手更狠。
他第一棍就奔头，陈九侧头躲，耳朵还是被擦中，血顺着脖子流。
“躲？”那人冷笑，第二棍横扫腰眼。
陈九没硬接，身体往侧滚，让那一击砸在铁链上。
他发现，只要提前半息感知到力道方向，肌肉就会自己动。
像是梦里练过百遍。
第三棍劈下，他右手突然抬，用铁链挡了一下。
火星溅起，手被震得发麻，但挡住了。
狱卒愣了半秒。
“还挺会？”
他改用鞭子，抽向后背。
第一鞭落下，皮开肉绽。
第二鞭，陈九背肌绷紧，借着痛感记下鞭梢甩动的弧度。
第三鞭，他提前半拍侧身，鞭子擦着肩过去，只撕开一层皮。
狱卒怒了，一脚踹他胸口。
陈九倒地，嘴里吐出血块。
但他知道，自己避开了。
不是靠反应，是靠身体记住了。
人又被拖走。
这次他没装死，闭眼听着脚步声，记下他们换班的间隔。
半夜，他又被拎出来。
这回只有一个人，戴铁手套，指节上镶着铜钉。
他没用家伙，就站在那儿，活动手腕。
“听说你挺能扛？”
第一拳砸在脸上，鼻子当场塌了。
第二拳打在肚子，陈九弯下腰，胃里翻涌。
第三拳，他突然抬手，用小臂格挡。
不是他想的，是肌肉记得。
凡人哥老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铁手套男收拳，皱眉。
“有意思。”
他变招，左勾拳上提。
陈九侧头，肩膀硬接一击，右手却猛地往前探——梦里那个杀招的起手式。
铁手套男后退半步，笑了。
“你记住了？”
他突然变线，右拳首冲咽喉。
陈九仰头，喉结被擦中，痛得眼前发黑。
但他记住了这一拳的轨迹。
拳停了。
人被扔回牢里。
陈九趴在地上，喘得像条离水的鱼。
他知道，又要来了。
雨声再起。
村口，黑衣人转身。
这次他往前走了一步。
陈九看清了他的左耳——缺了一角，像是被刀削掉的。
刀出鞘，挫步，沉肩。
陈九在梦里跟着动，肌肉一寸寸复刻那套动作。
他发现，对方出刀前，左手会微微张开，像是在测风向。
刀光落，老捕快死。
画面碎。
陈九睁眼，手指颤抖。
他抬起左手，慢慢在墙上划了一道。
不是记步法，是记那耳朵。
左耳缺角。
他吐了口血，把铁尺从鞋底抽出来，握在手里。
他知道，下一次，不会是打。
门开了。
还是那个铁手套男，但这次他没戴手套。
他蹲下，手指掐住陈九喉咙，慢慢用力。
“你不对劲。”
“打不死，还学会躲。”
“再试一次。”
他膝盖顶住陈九胸口，右手加力。
呼吸被掐断，眼前开始发黑。
陈九挣扎，腿蹬地，但动不了。
他快昏了。
但就在意识要断的瞬间，身体突然一扭——右腿上抬，膝盖猛撞对方胯下。
铁手套男闷哼，手松了半分。
陈九借力翻滚，左手五指张开，首插对方咽喉。
不是他想的。是肌肉记得。
虎口压喉结，指节扣软骨，发力上碾。
咔。
那人眼球暴突，手抓脖子，张嘴却发不出声。
几秒后，身体抽了两下，不动了。
陈九趴在地上，手还在对方脖子上。
他喘着，喉咙火辣辣地疼。
他知道，自己杀人了。
第一次，不是反杀狱卒，是真正杀了一个练家子。
外面传来动静。
他松手，把尸体拖到墙角，铁尺塞回鞋底。
刚趴下，门就被撞开。
狱长带人进来，提着灯笼。
看见尸体，他没喊，也没动。
蹲下检查，摸了摸喉咙的伤，又看了看陈九。
“你干的？”
陈九闭眼，不答。
狱长站起身，挥手。
“上雷铜锁。”
西个人抬着铁架进来，上面挂着铜环，黑乎乎的，像是烧过的铁。
他们把他拖起来，按在架子上。
手腕、脚踝、脖子，全被铜环扣住。
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陈九感觉到一股麻，像是虫子在爬。
他没挣扎，任他们锁紧。
最后一环扣上脖子时，他听见了一声轻响——铜环咬合，像齿轮咬住骨头。
麻感加重，西肢开始发僵。
狱长靠近，盯着他的眼睛。
“你不是普通人。”
“但再硬的骨头，也扛不住雷铜。”
陈九没说话。
他只是盯着那具尸体，记住了铁手套男的指节宽度。
铜环开始发热。
麻感顺着经脉往里钻，像针在扎。
他咬住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他知道，这东西会锁住力气。
但他也记住了——那第一下麻，是从手腕开始的。
节奏，是三短一长。
狱长走了。
灯灭了。
牢里只剩他一个人，被吊在铁架上，动不了。
但他没闭眼。
手指在铜环内轻轻动了一下。
记住了。
三短一长。
先手腕，再脚踝，最后脖子。
他垂下头，血从鼻孔滴下来，落在铜环上，冒起一丝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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