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压着陈九的肩膀。
他左手抠进冻土，指甲翻裂，血混着泥浆从指缝渗出。右臂垂着，整条经脉像被火燎过，一动就抽着疼。他没管，借着左臂的力，一寸一寸把身子往上抬。膝盖刚离地，肺里猛地一紧，一口血喷在雪上，黑得发亮。
他撑住了。
远处脚步声还在逼近，但他没回头。他盯着炼骨池的方向，那里有铁链的锈味，有刀奴们被烙印时的惨叫，有他娘亲死前最后的呼喊。
他拖着半截断刀，一步一步往前走。
脚踩在雪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碎骨上。他路过一堆油罐，抬脚踹翻。油流出来，顺着斜坡往炼骨池的灶口淌。他又踢倒柴堆，干柴哗啦散开，压住油线。走到血汤锅前，他停下，从怀里摸出火折子。
火光一闪。
油线轰地燃起，火蛇顺着柴堆爬进灶口。炼骨池的铁门被热浪掀开，火舌卷进去，舔上墙上的干草。噼啪几声，屋顶开始冒烟。
他站在火前，没动。
火焰越烧越旺，映得他脸上血迹发亮。他转身，走向村口。
阿七和花娘己经在那里。一块青石碑靠在老槐树下，碑面粗糙，还没刻字。阿七坐在石旁，断腿支着，手里握着一把铁锤。花娘站在边上，手里拿着布条，想给他包扎，被他摇头推开。
陈九走过去，站到碑前。
他抽出断刀，刀口朝下，抵住石面。
第一刀下去，火星溅起。他手腕一沉，石屑飞出。第二刀，第三刀，每一刀都用尽力气。可刻到“族”字最后一笔时，右臂经脉猛地一抽，整条手抖得握不住刀。断刀当啷掉地。
他喘着气，低头看手。五指蜷着，收不回来。
花娘想上前，阿七拦住她。
陈九蹲下，左手捡起断刀。他把刀柄塞进右手里，用左手压住右手背，再把刀抵回石上。
一刀，又一刀。
血从他右臂流下来，顺着刀槽流进石缝。最后一个字刻完，他单膝跪地，但没倒。
风吹过，火光在碑上跳。
他抬头看那八个字：“陈氏一族，血债血偿。”
北宋血狱：回响觉醒的无敌刀客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北宋血狱：回响觉醒的无敌刀客最新章节随便看！阿七拿起锤子，在碑底敲了三下。声音沉，像敲在人心上。
花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角发黑，沾着干涸的血。她蹲下，递给陈九。
陈九没接。
她把信放在他手边，低声说：“刀判身上的，贴肉藏着。”
他盯着那信，没动。
她又说：“北刀和西夏有盟约，三年前就签了。借‘天下第一’比武，让各派自相残杀，等江湖空了，外敌好入中原。”
陈九闭了下眼。
他想起小时候，娘教他写字。就在这个村口，她握着他手，一笔一划写“人”字。她说：“人字两笔，一撇一捺，要站得首。”
后来那一夜，火光也是这样烧着。
他睁开眼，伸手拿过信。纸很薄，能摸出背面的字痕。他没打开，首接塞进怀里。
花娘看着他：“接下来怎么办？”
他没答。
他低头看那断刀，刀口卷了，柄上缠的布条早被血泡烂。他用左手把它从地上捡起来，慢慢插回腰带。刀柄滑了一下，他用左手按住，硬塞进去。
然后他站起身，朝南走。
花娘和阿七没动。
他走出十步，停下。
“南剑府。”他说。
说完继续走。
风吹得火更旺了，炼骨池的屋顶塌了一角，火柱冲天。青石碑立在村口，八个字刻得深，像用血凿进去的。
陈九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一步步往南。
他的右手垂着，五指慢慢松开，又慢慢攥紧。
每走一步，旧伤就抽一次。
但他没停。
南边路上，雪开始化了，露出底下黑土。
他踩上去，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脚印很快被新雪盖住。
但他还在走。
他的左手按在腰间断刀上，指节发白。
风从背后吹来，把火光推得更远。
他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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