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铁门被推开时，赵铁柱正扶着断臂往墙边靠。他喘着气，脸上沾着灰，嘴里还叼着半截引线。陈砚舟从他身后跨过门槛，手里攥着一卷桑皮纸，指节发红。
“试过了？”陈砚舟问。
“试了。”赵铁柱吐掉引线，“火药包刚点着，土堆就炸了半边，石头飞得比房梁还高。兵卒们全趴在地上，没人敢动。”
陈砚舟没说话，径首走向医馆后院。孙守仁蹲在药柜前清点药材，听见脚步声抬头：“你还真敢做？私制火药，按律斩立决。”
“不是制，是提纯。”陈砚舟把桑皮纸放在柜台上，“借你后屋用三天，猪胆、明矾、皂角，照旧例给钱。”
孙守仁盯着他看了半晌，起身锁了前门，掀开地窖木板：“用那儿。白天别点灯，夜里动作轻。”
地窖里堆着旧药箱和空酒坛。陈砚舟搬出一只陶瓮，倒进粗硝石粉，又加酒糟搅拌。他记得孙守仁说过，猪胆汁能去硝中油腥，便将昨夜讨来的胆汁滴入瓮中，盖上湿布。第三日清晨，他刮出瓮底结晶，举灯细看——颗粒透明，火星一碰，发出短促脆响。
“成了。”他用炭笔在《实务录》上记下：“冷萃三日，温酒调和，结晶清亮，爆速增三成。”笔尖用力过猛，戳破了两页纸。
当天下午，城郊破庙外聚了二十名兵卒。赵铁柱搬来三块三百斤重的石料，叠成“品”字形。他掏出火药包塞进石缝，引线接上麻绳。
“照你说的，一点二五磺，一点一五炭？”他问。
“对。”陈砚舟蹲下身，检查火药包外皮，“桑皮纸裹两层，防潮。”
赵铁柱点头，划火点引。火星窜进土坑，众人刚退后三步，轰地一声，地面猛颤。碎石横飞，庙墙被砸出数道凹痕，横梁积灰簌簌落下。赵铁柱的断臂被飞石划开，血顺着袖口往下滴，他却站着没动。
陈砚舟快步上前，掀开火药包残片。纸壳焦黑，但内层火药几乎全爆，无残留。
“威力够。”他说，“但引线太快，麻线浸了油，烧得急。”
赵铁柱抹了把脸：“那怎么办？”
“换纸缠线。”陈砚舟从怀里掏出一截桑皮纸条，“裹三层，烧速慢一半。”
次日，火器库前摆了铁砧和五枚霹雳弹。老匠人胡子花白，拎着铁锤冷笑：“书生懂什么火器？祖上传下‘一硝二磺三木炭’，你改配比，是想炸死自己？”
陈砚舟不答，只将一撮提纯硝石倒在铁砧上。老匠人抡锤猛砸，砰地一声，火药爆燃，震得库门哐当响，半架兵器翻倒在地。
围观兵卒惊叫后退。老匠人耳朵嗡鸣，却低头盯着铁砧——硝石全燃，无黑渣。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明末觉醒：我靠历史纪要逆天改命“你这药……怎么不提前炸？”他问。
“杂质少。”陈砚舟掏出《实务录》，翻到一页，“硝石提纯后，需五百斤力才爆。你方才那一击，不到三百斤。”
老匠人眯眼看他，又摸了摸铁砧边缘的焦痕。
陈砚舟转身，取来芦苇杆和纸壳。他用芦苇量出火药分量，装入纸壳，压紧封口。五枚霹雳弹填药完毕，比传统快了三倍。
“点一个。”他说。
火器官引燃火门，霹雳弹呼啸而出，三十步外的草人被击穿胸腹，焦黑一片。
老匠人走上前，蹲下身，抓起一撮火药残渣。他捻了捻，又凑近鼻尖闻了闻，忽然抬头：“这药……比鸟铳弹还猛？”
陈砚舟没回答，只把剩下的火药包收进皮囊。
当晚，赵守备在书房召见他。桌上摊着昌平屯田图，十八处硬土层用红笔圈出。
“你要用火药开地？”赵守备问。
“锄头挖，三百人半月。火药，五天。”陈砚舟指着地图，“秋种前多开三百亩，来年多收两千石。”
“火药归火器库管。”赵守备摇头，“屯田用老法子。”
“可以。”陈砚舟从怀中取出一只铜筒，“我写密文配方，锁进兵部卷宗。火药每日配发，专人保管，爆破时守备府派兵监场。”
赵守备盯着他左眉的疤：“你这疤……真是被书砸的？”
“原主欠债，追债人打的。”陈砚舟摸了摸疤，“现在我想让兵士们少挨些刀疤。”
赵守备沉默良久，接过铜筒，吹熄了灯。
三日后，后山峭壁下聚齐屯田兵。赵铁柱蹲在土坑边，正往石缝塞火药包。他用的是新制引线，桑皮纸缠得整齐。
“点吧。”陈砚舟站在五丈外。
赵铁柱划火，引线嗤嗤燃烧。众人屏息，等了七八息，轰然巨响，峭壁裂开五丈宽豁口，碎石砸进溪中，溅起三尺高水花。
兵卒们愣了片刻，忽然欢呼着冲向新开的田地。屯正从怀里掏出功牌，别在第一个冲进去的老兵衣襟上。
陈砚舟站在硝烟里，看着那块功牌在风中晃动。火器官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本图谱。他低头，发现《实务录》夹在火器图纸中间，页角卷起，墨迹未干。
赵铁柱走过来，手里拎着半截未燃尽的引线：“下次，能不能再慢点？刚才那一下，差点没站稳。”
陈砚舟接过引线，指尖蹭过纸壳边缘。他正要说话，远处传来脚步声，火器库小吏跑得气喘：“陈监屯！守备说……火药配额减半，只准用在北坡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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