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回去酒店，给周胖子他们打电话，我想他们也会同意的。”
刘九迫不及待地起身就走，一点都没有给陈凡和赵德胜反应的时间。
“喂，老九，你等……”
赵德胜越喊，刘九脚下的步伐，就走得越快。
赵德胜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从裤兜里掏出双喜烟，抽出一支递给陈凡，说道：“这老九就是这狗脾气，你别见怪。”
陈凡接过烟，笑着问道：“赵叔，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赵德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里吐着烟雾，说道：“你让老九去联系周胖子他们独立生产线，呃……我大概明白了，你是在保护我们这十几个老伙计。但我总觉得，你在算的，好像不止下在这一处？”
陈凡笑了笑，竖起大拇指，说道！“赵叔，您眼光真毒。我想今天能跟你们过来的那几十家乡镇企业的背后，应该都有各自的山头吧？”
赵德胜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看着陈凡，心里涌起了一阵后怕，也有一阵的欣慰，很是复杂。
后怕的是，陈凡的心机太深了，真是算计到了骨子里去。
欣慰的是，陈凡并没有想瞒着他们的意思，用的也是，妥妥的阳谋。
有情，有义，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陈凡让刘九他们这最早跟他合作的十六家村办企厂独立出来，既是对他们的保护，也是做给其他乡镇企业主看的。
试想一下，赵德胜、刘九他们这十六村办厂，是第一批跟着他陈凡干的，也是最先吃到肉的。
而现在，陈凡要和凤山斗法，第一时间考虑的，是把他们十六家村办厂给独立出来，既不会耽误他们继续生产，也能进退自如。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陈凡有情有义，跟着他有肉可以吃。
那么今天过来的这西十五家乡镇企业，看到这一幕，会不会眼红？
会不会也想着，向陈凡靠拢？
这都不用想的，答案是必然的。
跟着凤山虽然饿不死，但是天花板就在哪里，他们的身后哪一个不是背负着整条村，整个镇的希望。
谁不会把日子给过好起来的？
既然，跟着陈凡有肉吃，那么想要靠拢，就得纳投名状。
可以说，都不用陈凡自己出手，那几十家村办厂回去凤山，自然而然就会向他们背后各自的山头施压。
从而从内部分化凤山地方的势力。
让外来派、本土派、反对派，继续斗起来。
到了那时，以徐正国为首的外来派急于出政绩的心理，肯定会联合梁家军的本土派，彻底扫除反对派那帮老顽固。
毕竟，徐正国就算要升上去，那么也要为后面接棒的人，无论是赵志坚，还是林振华，扫除所有的障碍。
因为，省里也不希望看到，凤山的本土派和外来派的政治格局，有所改变。
梁家军接任徐正国的位置，那么二把手，无疑就是林振华，或者是赵志坚。
而反对派，就是改革开放的阻碍，上面也乐得看到他们能扫除掉“阻碍”。
这也是徐正国的加分项。
赵德胜收敛了心头上思绪，看着陈凡，认真地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选定了凤山呢？”
陈凡笑了笑，指着不远处忙碌的胡秀玉，说道：“我老妈的祖籍是凤山，更重要的是，凤山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更多。而去深城羊城莞城，我只是一滴汇入大海的水，但在凤山，我能成为开闸的那道源流。”
说着，他看着忙碌又满脸笑容的母亲，眼神很是柔和。
当然了，陈凡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心里话。
前世，莞城、深城、羊城，这三座城市依托区位优势、政策红利、敢为人先的魄力，在九十年代就迅速崛起成为全球瞩目的制造业与外贸中心，纺织服装业更是其中的支柱产业之一。
因为，这三个地方都是己经是有初步的产业链、庞大的出口规模、顶级的供应链集群，任何一个人想要挤进去，都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更别说，像陈凡这种没资源，没人脉，缺乏根基的港商，进去早己经是群雄逐鹿的战场，那付出的代价将会是难以想象的。
甚至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而，凤山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它是很多纺织的“发起地”，更是改革开放最早一批社队经济的起源地之一。
可以说，有底子，更有领先的纺织基础。
但是……
因为地理位置、政策倾斜、领导思维、保守观念等种种的原因。
一句话总结：一步慢，就是步步慢。
后世，凤山的发展逐渐滞后，也被莞深广等城市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正因如此，当其他城市己经快要踏上巨人肩膀上眺望世界的时候，凤山还在为如何迈出第一步而踌躇。
所以，陈凡真正看中的是，凤山渴望项目、渴望投资、渴望能带动就业与税收的港商到来。
准确来说，凤山上面那些人正在看中的，是政绩数字。
但又缺乏足够的筹码和底气，去和投资商争取更加优越的条件。
更不像莞深广这些己经初步崛起的工业强区那样，可以挑挑拣拣。
所以，凤山会更愿意放下身段，开出更灵活、更宽松的合作条件。
而不是一上来就跟投资商谈条件、比格局的大玩家。
只为留住一个真正能做事，能为凤山带来改变的合作伙伴。
上述的原由，都对陈凡来说，凤山恰恰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他所谋划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在时代的浪潮拍下之前，安全地抵达彼岸。
所以，陈凡才会一开始就跟赵志坚承诺，三年后，凤山可以以市场价来购买他手中的合资公司股权。
趁早抽身，那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至于以后该怎么走，那就得看凤山自己的选择了。
大势不可逆。
越是清楚时代的脉络，就越要心存敬畏。
哪怕陈凡是重生者，卷入进去乡镇企业的淘汰浪潮里，那也必将是十死无生的。
赵德胜听到陈凡的母亲祖籍是凤山，夹烟的手就是一顿。
他脸上的些许酒意瞬间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郑重。
“陈凡……您母亲是凤山人？她是凤山哪里的人？”
陈凡看着赵德胜的脸色，就知道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心里。
因为，有了亲情的牵绊，那么双方的合作无疑能够更加的紧密。
这也是，陈凡想要看到的，无论是对母亲，还是他自己，都有好处。
“听我老妈说，是凤山，三水的。”
“三水？？？”
赵德胜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他紧张地看着陈凡，追问道：“三水哪个村的？你知不知道，你阿公……也就是你外祖父，姓什么？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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