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碎雪掠过青滩河的冰面，发出“呜呜”的声响。周念安踩着冰镩在河面上凿洞，冰屑溅在他的防寒服上，很快结成了白霜。小念捧着暖手宝站在岸边，看着他手里的冰镩一次次落下，在冰面上凿出一圈圈白痕。
“再凿深点就到水层了，”周念安首起身，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散开，“去年冬捕时，爷爷就在这附近钓上条三斤多的鲫鱼，说冰下的鱼憋着劲儿长，比夏天肥三倍。”
小念翻开账本，找到“冬捕篇”那页，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冰钓装置：“爷爷说的‘逗钓法’是不是这样？把红虫饵挂在钩上，慢慢上下提动，像活虫在动？”她指着图上的曲线箭头，指尖在纸页上划出轻快的弧度。
“对，”周念安又抡起冰镩，“冰下的鱼不爱动，得逗着它们开口。尤其是鲫鱼，冬天最馋红虫，一逗就上钩。”冰镩终于“噗”地一声穿透冰层，涌出的河水很快在洞口结了层薄冰，他赶紧用冰铲把碎冰清出去，“成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折叠钓竿，竿子只有两尺长，碳素材质的竿梢细得像麦秸秆。“这是爷爷的‘冬钓竿’，说短竿反应快，鱼一咬钩就能感觉到。”他往鱼钩上挂红虫，手指冻得有些僵硬，红虫在指尖扭动，他却捏得稳稳的，“当年爷爷总说，冬钓得有耐心，有时候守一天就钓两条，但每条都够炖一锅的。”
小念把暖手宝递过去：“先暖暖手吧，看你指尖都红了。”周念安接过去捂了捂，很快又放下：“得趁鱼还没被惊动，赶紧下竿。”他把钓线顺进冰洞，竿梢轻轻搭在冰沿上，像只警惕的小兽，“等会儿看竿梢，只要往下弯或者往上翘，就是鱼上钩了。”
两人蹲在冰洞旁，雪粒落在帽子上，簌簌作响。小念数着账本上的冬钓记录：“爷爷写着‘冬至前后，向阳坡的冰洞最出鱼’，咱们这位置是不是？”她抬头看了看，太阳正斜斜地照在他们这边的冰面上，把影子拉得老长。
“没错，”周念安盯着竿梢，“背阴处的冰太厚，鱼不爱去，向阳的地方水温高两度，鱼都往这儿聚。”他忽然顿了顿，“你听，冰下有动静。”
小念屏住呼吸，果然听见冰层下传来“咕嘟”一声，像是鱼在吐泡。紧接着，竿梢微微往下一沉，又弹了回来。“来了！”周念安低喝一声，手腕轻轻一扬，钓线瞬间绷紧，“是条不小的！”
鱼在水下挣扎，力道透过细线传到竿梢，弯成个漂亮的弧线。周念安不急着拉，跟着鱼的力道慢慢放线，等它挣扎劲小了，才一点点往回收。“冬天的鱼劲儿大，得遛透了，不然容易断线。”他解释着，额头上渗出的汗很快结成了霜。
小念看着竿梢的颤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野钓也能钓大鱼 忽然想起账本里的话：“爷爷说冬钓像猜谜，冰下的鱼藏在哪，咬不咬钩，全看运气，也看心意。”她觉得此刻的冰洞像只眼睛，正眨着看他们和鱼的较量。
“快露头了！”周念安猛地一提，一条银白的鲫鱼被拉出水面，在冰上蹦跳着，鳞片上沾着碎冰，格外鲜亮。“有半斤多！”他摘钩时笑了，“爷爷没骗咱们，冬天的鱼果然肥。”
小念赶紧用网兜把鱼装起来，鱼在网里扑腾，溅起的水珠落在冰面上，立刻冻成了小冰晶。“再钓两条就能凑一盘了，晚上炖豆腐，奶奶肯定爱吃！”
周念安又下了竿，这次没等多久，竿梢就剧烈地抖动起来。“这尾更沉！”他咬着牙稳住竿子，钓线“嗡嗡”作响，“小心点，别让它钻到冰洞下面的石缝里！”小念趴在冰面上，往冰洞里看，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在水里搅动。
折腾了十来分钟，一条足有一斤重的鲤鱼被拖了上来，鳃盖一张一合，带着股冰碴子的寒气。周念安喘着气笑：“爷爷说的‘冬藏鲤’，就是这个！肉紧实得很，红烧最好吃！”
雪下大了，纷纷扬扬的，把冰面盖了层白。周念安收起竿，小念数着网兜里的鱼，一共五条，条条精神。“够了够了，”她拍掉身上的雪，“再钓下去手要冻掉了。”
周念安把渔具收好，忽然从包里拿出个小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铜制的鱼形吊坠，鱼嘴处镶着点红玛瑙，像衔着颗红豆。“这个给你，”他往小念手里塞，“奶奶找出来的，说是爷爷当年给她打的，说冬天戴铜的暖和，还能避水邪。”
吊坠在雪光里闪着温润的光，小念捏在手里，果然带着点余温。“爷爷的手艺真好，”她着鱼身上的鳞片纹路，“跟他拓的鱼一模一样。”
“他说过，”周念安望着远处被雪盖住的芦苇丛，“等开春冰化了，就带咱们去河湾撒网，说那时候的鱼最傻，一捞就是一网兜。”他忽然笑了，“现在算咱们替他实现一半了。”
小念把吊坠戴在脖子上，铜链贴着皮肤，果然不冷了。“那开春咱们再来？”她抬头问，雪花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
“来！”周念安踩着雪往回走，网兜里的鱼偶尔蹦一下，“到时候带上奶奶，让她看看咱们比爷爷当年还厉害！”
雪越下越大，把青滩河的冰面盖成了白茫茫一片，只有两个小小的身影踩着脚印往回走，网兜里的鱼偶尔溅起的水花，在身后结出串小小的冰珠，像串透明的珠子，串起了冬捕的约定，也串起了那些藏在冰下、雪里、时光里的温暖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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