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伟，物理系大二学生，曾经的发量王者，如今变成了一个……人形秃头焦虑吸收器。
范·海辛教授给我的那个银色胸牌，简首是个诅咒。
它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光，从教室到食堂，从图书馆到操场，校园里弥漫的、关于挂科和脱发的恐惧无所不在，浓郁得像是北京冬天的雾霾。
而我那头被“固化”了执念能量的头发，则成了最灵敏的天线。
它们不再安分地待在我头上，而是像拥有了独立生命的触手，感知着周围每一个焦虑的信号。
“完了完了，微积分杀我！感觉发际线又后退了一毫米！”旁边桌的男生哀嚎一声。 胸牌：滴！微弱黄光。 我的头发：发梢微微卷曲，表示“己读”。
“呜呜呜，论文查重率怎么这么高！导师会杀了我吗？我会不会延毕？然后找不到工作，孤独终老，变成秃头老乞丐……”一个女生抱着笔记本啜泣。 胸牌：滴！明显黄光，趋近橙色。 我的头发：靠近她那边的几缕无声地竖了起来，像在接收信号。
最可怕的是考场外。 《模拟电路》考试前，人群拥挤，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哀鸿遍野。 “挂科率百分之五十啊！百分之五十！” “我昨晚洗头，下水道又堵了！这是我最后的头发了！” “保佑我及格吧！我愿意用我室友十年头发换！” 胸牌：疯狂闪烁！红光刺眼！像警灯！ 我的头发：彻底疯了！它们无风狂舞，根根首立，像一团被静电激怒的海藻，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和怨念。我能感觉到一股股冰凉、焦躁的能量顺着发根涌入，头皮一阵阵发麻。更离谱的是，我甚至能隐约“听”到碎片化的哀嚎：“三极管……放大倍数……基尔霍夫定律杀人啦……”
我不得不死死捂住胸牌，狼狈地逃离现场，顶着那一头还在兴奋舞动的头发，引来无数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
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受够了！我必须去找范·海辛！这实验必须停止！
我冲向文西楼，想碰碰运气看他是不是在104。刚冲到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教务处那位老师。她正拿着一个小喷壶，小心翼翼地给窗台上一盆快要枯死的绿萝喷水，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和一丝熟悉的焦虑？
“宝贝儿，快长快长，多长新叶子……”她喃喃自语。
我胸口的牌子，倏地亮起黯淡的黄光。
我的头发梢，非常轻微地，朝着那盆秃噜皮的绿萝点了一下。
老师若有所觉，抬起头，正好看到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乱糟糟的头发和胸口发光的牌子。她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猛地放下喷壶。
“张伟同学！”她语气严肃，“你在这里干什么？你的《高等毛发形态学》实践报告交了吗？范教授可是很看重你的！”
我支支吾吾：“老师，我……我觉得有点不舒服，这实验……”
“不舒服？”她打断我，眼神热切地扫过我的头发，“这是科研的必经之路！为了学校的荣誉，个人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是值得的！你看看你，这发量，这光泽（虽然有点灰蒙蒙），你就是我们学校的活体招牌！证明我们不仅在学术上领先，在……在毛发健康领域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掏出了手机：“对了，下周有个和国外兄弟院校的交流活动，你准备一下，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讲讲你的……呃……学习心得和毛发养护经验！”
我：“？？？” 让我上去讲如何用头发吸收怨念吗？
我落荒而逃，教务老师还在后面喊：“记得用校宣传部发的生发水！形象很重要！”
崩溃的我最终在生物实验楼后面那个废弃的地下室门口堵住了范·海辛教授。他刚从里面出来，白大褂上沾着一些奇怪的、亮晶晶的粉末。
“教授！我不干了！”我把那个还在闪着红光的胸牌摘下来，递给他，“这玩意儿快把我逼疯了！我的头发也不对劲！它们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范·海辛教授冷冷地瞥了一眼胸牌，没有接。他的目光聚焦在我的头发上，眼中闪过一丝数据记录般的满意。
“吸收效率比预期高了百分之十七点三。很好。”他完全无视我的抗议，“你的不适感只是神经系统对能量输入的应激反应，习惯即可。”
“习惯？我怎么习惯？我现在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谁要挂科谁要秃！我还得上去让人家‘焦虑’一下好让我的头发‘吃饱’？我是学生不是食焦虑兽！”
“语义错误。”教授纠正道，“准确来说，你是‘执念能量转化中介平台’。你的实践报告重点，应围绕平台运行效率与优化策略展开。”
我简首要吐血了。
就在这时，我的头发突然猛地全部竖了起来，齐刷刷地指向校园西北角——那是老校区图书馆的方向。胸牌上的红光疯了一样闪烁，频率之高，几乎连成一片！
同时，一股极其强烈、无比熟悉、带着滔天委屈和愤怒的怨念能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轰来！
是那个地中海老鬼！但他从未散发出如此强大而暴烈的能量！
范·海辛教授脸色猛地一变（对他而言就是眉毛微微抬高了0.5毫米），他猛地看向图书馆方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类似于“惊疑”的情绪。
“能量强度异常……指数级增长……这不符合衰减模型……”他喃喃自语，迅速掏出一个更精密的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
“是他！是那个老鬼！”我喊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
教授没有回答，而是猛地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你的头发……对同源能量有超强感应和吸引力。他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能量核心有失控风险！必须立刻进行干预回收！”
“回收？！”我有了极其不妙的预感。
“你去。”教授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急切，“只有你能接近他现在能量暴走的中心。用你的头发作为引导，安抚他，或者……至少把他引出来！我会布置能量收束矩阵！”
“我不去！他会杀了我的！他上次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生死仇人！”我尖叫反对。让我去面对一个暴走的、认为我背叛了他的秃头老鬼？还不如挂科！
“他的能量若彻底失控，轻则导致区域性电磁紊乱，所有电子设备瘫痪——包括期末成绩数据库；重则引发不可预知的空间畸变，甚至可能形成一个小的、持续性的‘秃头力场’，范围内所有生灵毛发加速脱落！”范·海辛教授语速极快，内容极其吓人。
成绩数据库！秃头力场！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头虽然有点变异但依然茂密的秀发，又想象了一下全校师生一起变秃鹫的场景……
“……怎么引？”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屈服了。
教授递给我一个东西。
不是武器，不是法宝。
是一瓶……包装极其华丽、闪烁着七彩流光、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至尊无敌生发灵·帝王版”试用装！
“高能量诱惑。他最无法抗拒的。”教授言简意赅，“拿着它，去图书馆古籍区。能量源在那里。我们时间不多。”
我握着那瓶冰凉滑腻的生发灵，感觉它比烙铁还烫手。
头顶的头发还在疯狂指向图书馆方向，像是在给我进行死亡导航。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老图书馆。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那股怨念能量更加强烈，更加愤怒，更加……悲伤。
范·海辛教授跟在我身后不远处，快速地在各个角落放置一些闪烁着银光的金属片，像是在布阵。
古籍区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种不祥的、忽明忽暗的光芒，还有隐隐约约的、压抑的啜泣和咆哮混合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
无数古老的书籍和卷轴悬浮在半空中，如同被一场无形的风暴席卷，哗啦啦地疯狂翻页。一个巨大的、灰白色的能量漩涡在阅览区中央剧烈旋转，漩涡中心，正是那个地中海老鬼！
但他不再是那个瘦小佝偻的样子。他的身体膨胀了数倍，变得半透明而扭曲，体内充满了狂暴流动的灰白能量。他的眼睛变成了两个纯粹的能量光团，闪烁着愤怒的红光。他稀疏的头发根根倒竖，整个“地中海”区域不再是光滑的，而是沸腾着、咆哮着能量泡沫！
他正在一边嚎哭，一边咆哮，一边……吃书？！
是的！他抓起那些悬浮的古籍，塞进嘴里（如果那算嘴），书本瞬间化为精纯的能量被他吸收，让他身体的能量风暴更加强烈一分！
“骗子！都是骗子！《本草纲目》骗人！何首乌无效！” “《黄帝内经》胡说八道！通不了发窍！” “论文！垃圾！数据造假！害我秃头！” “学生！可恨！答案都背不会！气掉我头发！” “还有你！小叛徒！拿我的伤心去做研究！呜嗷嗷嗷——！”
他看到了我。
整个能量漩涡猛地一滞，然后所有愤怒的红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被那股恐怖的怨念威压震得几乎喘不过气，胸口的牌子疯狂尖叫，红光几乎要爆掉！
我头上的头发，却在这一刻，异常地平静下来，甚至……散发出一种温和的、灰蒙蒙的光晕，像在试图安抚对方。
我手忙脚乱地举起那瓶“至尊无敌生发灵”，用尽生平最真诚（也是最害怕）的语气大喊：
“大爷！误会！都是误会！我是来送药的！你看！最新款！帝王版！特效药！”
老鬼的动作顿住了。他体内狂暴的能量似乎缓和了一丝。那双能量光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里那瓶花里胡哨的小瓶子，流露出一种极致的渴望和……更深的怀疑。
“你……你又骗我！”他咆哮着，声音如同风暴呼啸，“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想骗我！拿我做实验！抢我的能量！”
但他没有立刻攻击我。那瓶生发灵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机会！
我一边慢慢后退，一边晃动着瓶子：“真的！这次是真的！您感受一下！这香气！这能量波动！专门为您准备的！”
我缓缓退向门口，范·海辛教授应该就在外面。
老鬼果然被吸引了，他庞大的、能量化的身体开始缓缓地、带着警惕地向我飘来。周围的书籍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就在我快要退到门口时，异变陡生！
范·海辛教授突然从门后出现，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八卦镜但布满了电路板的仪器，猛地对准了老鬼！
“就是现在！能量收束！”他冷喝一声。
一道银白色的光网从那个“八卦镜”中射出，罩向老鬼！
“吼——！”老鬼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他瞬间明白自己又被设计了！“骗子！都是骗子！”
他体内的能量彻底暴走，猛地炸开！
轰！
巨大的冲击波将我狠狠掀飞出去，撞在书架上，眼前一黑。那瓶生发灵脱手飞出，摔得粉碎，粘稠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银白色的光网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寸寸断裂。范·海辛教授也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仪器冒起黑烟。
老鬼的身影在爆炸中变得模糊不清，但他那充满无尽怨恨和绝望的咆哮在整个空间回荡：
“我还会回来的！所有骗我的人！所有偷我头发能量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期末考试……哈哈……期末考试……我会给你们所有人都打零分！零分！让你们焦虑！让你们掉光头发！呜嗷嗷嗷——！”
声音渐渐远去，那庞大的能量漩涡如同它出现时一样骤然消失，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古籍区和空气中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怨念。
还有满地破碎的书页，和那摊散发着虚假香气的“至尊无敌生发灵”。
我瘫坐在一堆散落的《古代养生秘术》和《草药图鉴》里，头晕眼花，头皮发麻。
范·海辛教授快步走过来，检查了一下他冒烟的仪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能量核心逃逸了。捕捉失败。”他冷冰冰地宣布，然后看向我，“但成功阻止了能量彻底失控。你的‘引导’作用显著。实践报告可以重点写危机处理部分。”
我看着他一丝不乱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还在嗡嗡作响的脑袋。
期末考试……打零分？
我好像，把一个秃头老鬼，逼成了要报复全体学生的……挂科怨灵？
这学，真是彻底没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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