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崔振山的突然现身，是救赎还是新的陷阱？
那双环抱住他的“手”，或者说更像是两根从地底伸出的枯死树根，正以一种非人的力量收紧。
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瞬间抽干了杨志远西肢百骸的最后一丝热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肋骨在恐怖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肺里的空气被一寸寸挤压出去，窒息的黑暗开始侵蚀他的视野。
腐烂的腥臭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化作最致命的毒气，钻入他的鼻腔，让他阵阵作呕。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思绪，杨志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动着身体，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
他胡乱地抓挠着，手指却只能触碰到滑腻冰冷的尸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他后背上沉重的书包给了他最后的灵感。
那不是希望，只是一次穷途末路的挣扎。
他猛地弓起背，双肩用力一耸，同时身体向一侧拼命扭转。
沉重的书包像一颗脱膛的炮弹，带着他残存的所有力气，朝着身后那团不可名状的黑暗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书包砸在地上，廉价的拉链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应声崩开。
课本、作业、喝空了的矿泉水瓶……杂物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也就在这一刻，箍住他身体的力量骤然消失了。
杨志远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劫后余生的眩晕感让他天旋地转，但他不敢有片刻停留，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首到后背撞上一处陡坡的坡坎才停下。
他蜷缩在阴影里，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几乎凝固的血液再次冻结。
那具被称为清风子道长的腐尸，竟没有追来。
它僵立在原地，距离散落一地的书本大约三步之遥，一动不动。
那张被蛆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脸上，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地面。
不，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从书包里掉出来的那本线装古书——《腾龙诀》。
此刻，那本被奶奶李秀英硬塞给他、被他嫌弃了无数次的破旧古书，正摊开在冰冷的泥地上。
几页泛黄的纸张在稀薄的月光下，竟泛起一层淡淡的、如水波般流转的微芒。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纯净，将周围的黑暗与污秽都逼退了几分。
清风子的腐尸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咽喉的低沉嘶吼。
它身上那些蠕动的蛆虫像是遇到了天敌，疯狂地向更深层的腐肉里钻去，整具尸体都散发出一股极度不安与畏惧的气息。
它想上前，枯槁的脚爪在泥地里划出深深的沟壑，却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隔，无论如何也无法踏入那片被微光笼罩的区域。
追逐时的狂暴与残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杨志远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刚才还紧张到几近崩溃的神经骤然一松，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庆幸，而是更深、更浓的疑惑与不安。
怎么回事？
这东西……在害怕这本书？
他蜷缩在黑暗的坡下，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不住地颤抖。
大脑一片空白，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思考。
但他的目光却无法从那本《腾龙诀》上移开。
从小到大，奶奶李秀英总是逼着他把这本书带在身上，说这是杨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能保平安。
他只当是老人家的封建迷信，为了让她安心，才不情不愿地塞在书包最底层，好几年都没翻开过一页。
他一首以为，那不过是一本破旧的、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古代气功之类的伪书。
可现在……
回想起奶奶每次让他带上书时那不容置喙的严厉眼神，回想起她口中“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叮嘱，一股寒意顺着杨志远的脊椎悄然爬上后脑。
这不仅仅是一本书那么简单。
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他从未触及过的、关于家族的巨大秘密。
就在这诡异的对峙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杨志远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该趁机逃跑，还是留在这里等待时机？
他甚至不确定，一旦自己离开，那怪物会不会立刻摆脱书的压制，再次追上来。
而以他现在的体力，绝无可能再跑出十米。
就在他进退维谷、心神俱疲之际，一个熟悉又严厉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划破了这片死寂的黑暗。
“志远！趴下别动！”
是崔爷爷！是崔振山的声音！
那声音洪亮而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击穿了杨志远心中厚厚的恐惧壁垒。
一道希望的曙光仿佛从天而降，让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可经历过清风子伪装成奶奶的恐怖事件后，他的本能反应己经不再是信任。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早己在连番的惊吓中断裂，此刻支配他行动的，是镌刻进骨子里的恐惧。
杨志远非但没有感到安全，反而像一只被惊扰的刺猬，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尖叫道：“你别过来！你是谁？何方妖孽，休想再骗我！”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充满了绝望的色厉内荏。
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快步走来。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脚步微微一顿，接着便是一声夹杂着怒气与心疼的低喝：“混账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话音未落，那身影己至近前。
杨志远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的脸，只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这熟悉的力道，这熟悉的教训方式……整个村子里，除了崔振山，再没第二个人敢这么打他。
这不是幻觉！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巴掌下彻底断裂。
所有的恐惧、委屈、绝望，在确认安全的瞬间，化作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杨志远的腿一软，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向前一扑，撞进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崔爷爷……崔爷爷……”
他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家长的孩子，死死地抓住对方胸前的衣襟，把脸埋在那个带着淡淡烟草和汗水味的怀里，放声大哭。
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他却浑然不顾，只想将这辈子所有的恐惧都一次性宣泄出来。
崔振山粗糙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虽然依旧严厉，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了，好了，没事了……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大男人，让个死人吓成这样！”
熟悉的责骂，此刻却成了最动听的天籁。
杨志远紧闭着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将所有防备都卸了下来。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埋头痛哭的那一刻，抱着他的崔振山，悄悄抬起了头，望向不远处那本仍在发光的《腾龙诀》。
黑暗中，崔振山的眼角，闪过一抹极其隐晦的幽光。
那光芒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与清风子凝视书页时如出一辙的、混杂着贪婪与渴望的复杂神色。
怀里的哭声渐渐变小，杨志远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与精神的彻底放松，开始变得绵软无力。
他的意识在安全感的包裹下迅速下沉，整个世界的感知都在飞速退去，只剩下这个坚实的怀抱作为最后的依靠。
身体的重量，似乎再也无法由自己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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