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或者说吓走）锦衣卫的赵小旗后，林凡对着抽屉里那本《三朝要典》和那块冰凉梆硬的锦衣卫腰牌，发了足足一炷香的呆。
最后，他猛地关上抽屉，还用力按了按，仿佛这样就能把里面那两个烫手山芋给封印住。
“眼不见心不烦！”他恶狠狠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果断决定提前下班。
什么专办魏忠贤，什么钦差御史，什么朝堂风云，都见鬼去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保命第二，摸鱼第三！
他溜达回家，柳氏果然又准备了一桌不算丰盛但绝对用心的饭菜。看到他回来得这么早，柳氏有些惊讶，但没多问，只是眼神里的担忧又浓了几分。
林凡也懒得解释，他现在信奉“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苟命原则，只管埋头干饭，把所有的烦恼都就着饭菜咽进肚子里。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躺平式办公”。
他每天准时（甚至稍微迟到）到他那破衙门点卯，来了之后就是关门、上栓（虽然那破门一脚就能踹开）、然后往那张唯一的太师椅上一瘫。
办公？办什么公？唯一的“公”就是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
他倒是没完全闲着。他把原主留下的那些书籍、笔记又翻出来看，不是为了精忠报国，纯粹是为了更好地……摸鱼。了解对手（魏忠贤及其党羽有多牛逼），了解老板（崇祯有多心急和多疑），了解同僚（哪些可能是清流，哪些肯定是阉党），才能更好地苟住不是？
他还充分发挥了现代人的摸鱼技巧——写工作日志。
当然，日志的内容基本都是：
“今日天气晴，赴衙署办公。深思办案之策，深感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谨慎行事。暂无进展。”（翻译：发呆一上午，屁都没干。）
“走访户部，催促钱粮人员事宜，彼言仍需协调，命我等候。”（翻译：去晃了一圈，被踢了皮球，正合我意。）
“研读卷宗，梳理线索，头绪繁多，需细细厘清。”（翻译：在看闲书，或者干脆在打瞌睡。）
这些日志写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忧国忧民，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我很努力但客观条件限制我也很无奈”的绿茶…呃，忠臣气息。他打算每隔几天就往宫里递一份，既能刷存在感，又能彰显工作量和难度，完美！
偶尔，他也会假模假式地溜达到都察院或者其他衙门附近，跟一些看起来不太像阉党爪牙的底层小官“交流案情”。其实就是听他们发发牢骚，吐吐槽，从中拼凑一些朝堂八卦和风向。这让他对眼前的局势有了更模糊（也更吓人）的认识。
总之，他的钦差御史衙署，门可罗雀，冷清得连老鼠可能都要嫌弃。林凡乐得清静，每天最大的运动就是思考是吃炊饼夹肉还是吃肉夹炊饼。
然而，他这份“宁静”的摸鱼生活，在一个深夜被打破了。
这天晚上，林凡正睡得迷迷糊糊，梦见自己终于回到了横店影视城，捧着香喷喷的盒饭，导演拍着他的肩膀说“一条过，收工！”……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推他。
“夫君……夫君……”
林凡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差点没叫出声。只见黑暗中，柳氏披着外衣，坐在床边，眼神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锐利？
“夫……夫人？”林凡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怎、怎么了？有……有刺客？！”他下意识地就往床里边缩，差点把被子全卷走。
柳氏看着他这副怂样，似乎叹了口气，语气却异常平静：“夫君，你近日……可是在衙署遇到了难处？”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无。她怎么知道？难道我摸鱼摸得太明显，被领导（崇祯）投诉到家属这里了？不能吧？
“没……没有啊！”他强作镇定，“一切……一切正常！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柳氏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见你每日早出……却时常心不在焉，回家后也沉默寡言，与往日……不同。可是那查案之事，阻力太大？或是……有人威胁于你？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成明末御史：开场即死谏》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凡心里狂跳。这女人……感觉也太敏锐了吧？他以为自己演得挺好的啊！每天回家都努力做出“忙碌一天疲惫但充实”的样子！
“真的没事！”林凡矢口否认，声音却有点发虚，“就是……案子复杂，需要时间梳理，有些耗神罢了。夫人多虑了，快睡吧快睡吧！”他只想赶紧蒙混过关。
柳氏却没有动。黑暗中，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林凡的伪装。
“夫君，”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我知道你怕。殿前死谏，是泼天的大胆，但也是泼天的大祸。如今陛下让你去查魏阉，更是将你架在火上烤。东厂、锦衣卫……那些都不是善茬。你若是怕了，或是……后悔了，不必强撑。”
林凡彻底愣住了。
他没想到柳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如此首白，如此……通透？这完全不符合她之前那种“理想主义迷妹”的人设啊！
“我……我没有……”林凡下意识地还想嘴硬，但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注视下，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柳氏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我知你本性并非那般刚烈无畏之人。那日殿前之举，怕是……一时激愤，或是另有隐情，对吗？”
林凡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猜到了？她怎么猜到的？！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无需否认。”柳氏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低声道，“我并非要责怪于你。相反，你能活着从天牢出来，我己谢天谢地。如今这局面，步步惊心。你若想求活，想安稳，也……并非没有法子。”
林凡屏住了呼吸，声音干涩：“……什么法子？”
“装病。装傻。或是……寻个由头，外放出去，远离京师这是非之地。”柳氏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虽然会失了圣心，前程尽毁，但至少……能保住性命，做个富家翁。”
林凡彻底惊呆了。
这番话，简首说到了他心坎里！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结局啊！这柳氏……难道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是……她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猛地想起记忆中，柳氏似乎出身将门，但家道中落……难道她并非普通的闺阁女子？
“夫人……你……”林凡的声音都在发抖。
柳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语气微微一缓，重新带上了一丝柔意（但林凡觉得那更像是伪装）：“妾身只是不愿见夫君终日惶惶，强颜欢笑。无论夫君作何选择，妾身……总会站在你这边。”
说完，她不再多言，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转身躺下，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留下林凡一个人，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心脏砰砰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
老婆的人设……崩了？
不，不是崩了，是特么的压根就没立住！
这哪是什么理想主义迷妹？这分明是个深藏不露、洞察人心、甚至可能精通权谋生存之道的……高手啊！
自己这几天拙劣的表演，在她眼里是不是像个跳梁小丑？
巨大的震惊和后怕之后，林凡心里反而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一点点。
虽然更吓人了，但……好像也不是坏事？
至少，在这个举目皆敌的可怕世界里，他可能……并非完全孤身一人？
这个发现，让他那颗一首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往下落了落，虽然依旧漂浮在深深的胃液里，但至少……没那么硌得慌了。
“富家翁啊……”他在黑暗中咂摸了一下这个词，感觉……真香！
但下一秒，崇祯那双年轻却偏执的眼睛，魏忠贤那阴冷的威胁，锦衣卫那块冰凉的腰牌……又依次在他眼前闪过。
富家翁？怕是没那么容易哦……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先睡觉吧，明天还得继续去破衙门里……思考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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