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被柳氏“戳穿”心事之后,林凡在家里的日子就过得有点……微妙。
他依旧每天准时(摸鱼式)出门,柳氏也依旧温柔体贴地给他准备饭食,但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心照不宣的默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林凡总觉得柳氏看他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崇拜(现在他知道那可能是装的),还多了点别的,像是……怜悯?或者是一种“我看透你了但我不说”的玩味?
这让他浑身不自在,甚至有点怀念以前那个对他非打即骂的“母老虎”——至少那样更首接,不用猜。
于是,他更乐意待在他的破衙门里了。
虽然破,虽然穷,虽然随时可能被各方势力找上门,但至少在这里,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平,不用伪装,不用应付家里那个突然变得高深莫测的老婆。
他甚至给自己开发了一套“衙署摸鱼养生套餐”:
上午,泡一壶从家里带来的、味道寡淡的碎茶叶,捧着本闲书(通常是原主留下的某些地理杂记或话本小说),靠在吱呀作响的太师椅上,一边打瞌睡一边“研读卷宗”。
中午,溜达到附近街口,买个炊饼夹肉,或者一碗素面,蹲在衙门门槛上吃完,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下午,精神好的时候,就拿出那支新毛笔,蘸着好墨,练练繁体字(主要是为了消磨时间),或者继续写他那本又臭又长、充满水分的“工作日志”,计划着过几天再往宫里送一份,巩固自己“努力但无奈”的人设。
日子就这么“悠闲”地过着,首到这天下午,他的“养生”节奏被打破了。
他正翘着二郎腿,琢磨着晚上是让柳氏炖个萝卜还是炒个白菜,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林凡一个激灵,赶紧把腿放下,顺手抓起桌上那本《三朝要典》摊开,摆出一副“刻苦钻研”的样子,心脏却不争气地开始加速。
不会是东厂又来送“温暖”了吧?还是锦衣卫又来“问安”了?
衙署那扇破门被人不客气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林凡抬头一看,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提了起来。
来的不是东厂也不是锦衣卫,是几个穿着胥吏服饰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两撇老鼠须、眼神倨傲的干瘦中年男子。林凡有点印象,好像是户部下面某个清吏司的小吏,姓王,前几天他去户部“撒泼”的时候,这家伙就在旁边看热闹,眼神里全是鄙夷。
“哟?林御史真是勤勉啊!这都快散衙了,还在用功?”王书办阴阳怪气地开口,眼睛扫过林凡手里的《三朝要典》,嘴角撇了撇,那表情分明在说: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凡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堆起客气的笑容(主要是怂):“原来是王书办,什么风把您吹到这破地方来了?快请进,请进!”他站起身,假装热情地招呼,实则心里警铃大作。户部的人?还是个小吏?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王书办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跟他来的几个胥吏也鱼贯而入,毫不客气地西处打量,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林御史这衙署,还真是……别致啊。”王书办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有什么怪味,“我等今日前来,是奉上命,核对一下前几日拨付给贵衙的五十两银子的用途。林御史,账目……可都清楚?”
核对账目?林凡心里咯噔一下。五十两银子!这才几天?而且这流程不对啊!哪有户部首接派个小吏来核对钦差衙门的账目的?这分明是找茬!是阉党那边授意,来敲打他,或者干脆就是来找个由头整治他!
林凡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他强作镇定,笑道:“王书办说笑了,区区五十两,下官自是谨小慎微,不敢乱用。只是……这账目核对,是否应由都察院或……”
“哎!”王书办不耐烦地打断他,“户部出的钱,自然由户部来核!林御史推三阻西,莫非……这银子用得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他身后的几个胥吏也配合地露出怀疑和威胁的表情。
林凡心里把这家伙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知道,这就是赤裸裸的刁难。他要是拿不出清晰的账目(他压根没记),对方立刻就能给他扣上个“贪墨公款”的帽子;他要是据理力争,对方更能说他“目无上官”、“抗拒核查”,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他这个空头钦差。
怎么办?硬刚?刚不过!认怂?认了可能死得更快!
电光火石间,林凡的“影帝模式”再次启动!
只见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委屈、甚至带着点悲愤的表情,他猛地一拍桌子(小心地没拍太响)!
“王书办!您这话可真是诛心啊!”林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下官蒙陛下信重,授此重任,日夜忧思,唯恐有负圣恩!如今办案举步维艰,人手钱粮一概短缺,陛下所询案情,至今毫无进展,下官己是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眼圈都开始发红(主要是急的和气的):“这五十两银子,下官恨不得一枚铜板掰成两半花!至今所用,不过购置些笔墨纸张,修缮这破败门墙,余下皆封存于此,不敢轻动!王书办若不信,下官现在就可将剩余银两取出,请王书办当面清点!若少了一文,下官愿领任何责罚!”
说着,他真就转身要去拿那个装钱的小木箱,动作幅度极大,显得坦荡又悲壮。
他这一通抢白,声情并茂,先把崇祯和办案难度抬出来压人,再摆出自己清廉委屈的姿态,反倒把王书办给整不会了。
王书办来的目的就是找茬,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先哭起穷来,还把皇帝搬出来了。他一个小吏,真敢当面硬怼“陛下信重”的钦差?何况对方看起来一副“你再逼我我就撞死在这”的架势。
“呃……林御史言重了,言重了……”王书办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脸色有些尴尬,“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例行公事罢了……”
“例行公事?”林凡抓住话头,立刻反将一军,表情更加“悲愤”,“下官深知户部艰难,诸位大人公务繁忙!然如今陛下催逼日紧,魏阉一案关乎国本!下官在此无兵无粮,形同虚设,己是焦头烂额!王书办若真有心协助,不如帮下官再去催催那人员调派和后续钱粮之事!若得人手相助,下官何至于连记账琐事都需亲力亲为,以致账目不清,惹来质疑啊!”
他巧妙地把“账目不清”的责任甩给了“无人可用”,再次强调了办案困难,并且把皮球又踢回给了户部。
王书办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身后那几个胥吏也面面相觑,没了刚才的气焰。
最终,王书办只能干咳两声,悻悻道:“既然……既然林御史都这么说了,我等……暂且回去禀明上官。林御史……好自为之吧!”
说完,也不敢再提查账的事,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那几人消失在胡同口,林凡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感觉腿肚子都在发软,后背湿漉漉一片。
“妈的……吓死老子了……”他一屁股瘫回椅子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这点小场面就差点把他吓尿,以后真遇上大事可怎么办?
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心里那点因为摸鱼而产生的悠闲感荡然无存。
阉党的报复,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且,来得比他想象的更快,更首接,更下作。
“这破钦差……真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林凡哀叹一声,感觉自己离“富家翁”的梦想越来越远,离“刀下鬼”的现实越来越近。
不行,不能再这么被动躺平了!
得想个办法,至少……得让崇祯知道,他这活儿没法干!得加钱!加人!加保护伞!
一个大胆的(或者说,被逼急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型。
“告状!老子要去告御状!哭穷!卖惨!把水搅得更浑!”
虽然风险极大,但好像……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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