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苏晓，累成了狗。
“唉！警察也不容易啊！不对，说的好像我很容易一样。”
苏晓刚在沙发上西仰八叉的躺着，电话就响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催稿魔鬼”西个大字，赫然在屏幕上。
苏晓“刷”的一下就腾起来了。
“喂！亲爱的李姐，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这几天的稿子，都交了，难道……有问题？”
“没事，就想跟你约个饭，给你提供点灵感，你不是卡文了吗？”
“现在吗？”
苏晓本想拒绝，但一想到档案室里那张旧照片带来的持续心悸和莫名悲伤。
她就觉得自己急需酒精麻痹一下，还是答应了。
“就现在。我把位置发给你了，你看一下。”
“谢谢，李姐。”
荒野食堂——
“小苏，我在这。”
“李姐。”
“菜点了一些，你看你还想吃啥，点！今天我买单。”
“谢谢，姐、菜不需要了，我想喝酒，加两瓶啤酒吧！”
“哟～看来我们苏大作家有心事啊！不会……是因为那个帅哥吧！”
“不是……是我心里很压抑，需要发泄一下。”
“那行！姐陪你喝。”
酒足饭饱后，苏晓有点晕乎乎的回了家。
躺在沙发上，望着楼顶。
脑海里想的全是档案室里那张旧照片，挥之不去的压抑，没来由的悲伤，像一道不肯结痂的伤口，在苏晓的心上隐隐作痛。
她以为远离了档案室就会好很多，哪曾想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苏晓的夜晚不再是休息，而是陷入了无限情绪失控的梦境里。
她的梦境开始混错，失去了所有的逻辑和时序。
当晚——前一秒，她被拉回到了城西仓库的现场，冰冷的水汽裹着绝望，耳边是那个蓝裙女孩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咽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好像在说：“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她能清晰“感受”到受害者濒死前那极致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样将她淹没掉。
“啊！”
“救她！”
后一秒，苏晓梦里的画面却又猛地切换。
这次是那条昏黄的老街，夕阳温暖。
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女孩，她现在知道她叫王森，正开心地拍着一个红色的皮球，脸上洋溢着简单纯粹的快乐，嘴里似乎还含着一颗糖，腮帮子鼓鼓的。
那快乐如此真实，几乎能感染梦中的苏晓也跟着微笑起来。
但下一秒——
梦境毫无征兆地崩塌！快乐瞬间被撕碎，变成极致的黑暗和寂静
让她在深夜里猛地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碎裂。
她猛的坐起来，抱着头……喘着粗气……
她这才想起，那名受害者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她还活着……还在医院……没事的……没事的……”
苏晓一夜无眠到天亮，脑袋里是浑浑噩噩的，别说码字了，她打开电脑，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种巨大的情绪落差，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开始害怕入睡，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很差，黑眼圈越来越重，她像一只熊猫。
白天也时常精神恍惚，写作效率开始变得很低。
“喂……李姐……我想请假……我这几天……没法写了……”
“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李姐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没事……就是失眠了……精神没法集中。”
“没事就好，那行！放你两天假，能写的时候，写点稿，免得后面催你。”
“好！谢谢李姐。”
挂了电话后，精神上的煎熬尚未平息，另一种更诡异的感知却又悄然浮现。
她开始能“听”到一些别的东西。
不再是具体的画面或声音，而是一种…情绪的“回声”。
在凶手残忍冷静的思维碎片背后，她偶尔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古老的怨恨，像埋藏了很久的毒药的根，冰冷刺骨。
而在关于旧案的混乱感知里，她又时常被一种绵延了十几年的、沉甸甸的悲伤所笼罩。
那悲伤不属于受害者本人，而是来自她的家人，像一层永不散去的灰霾，弥漫在记忆的角落里。
这些杂乱无章的“信号”让她不堪重负，几乎要崩溃了。
一天深夜，她又从一场充斥着尖叫和哭泣的噩梦中惊醒，颤抖着手，几乎是本能地拨通了陈默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喂？”
陈默的声音清醒而沉稳，背景很安静，似乎也在熬夜工作。
“我又…梦到了…”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颤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刚才的恐惧和那些混乱的情绪回声。
“慢点，别急，深呼吸。”
陈默的声音像一块压舱石，透过听筒传来奇异的安抚力量。
“告诉我，最先感受到的是什么？是冷，还是别的？”
他不再只是追问具体的物证线索，而是开始引导她梳理那些混乱的情绪。
“是…冷…还有…一种很浓的恨意…不像是对现在这个受害者的…”
她断断续续地说。
“恨意…好，记下来。还有吗？快乐的片段里，除了皮球和糖，周围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吗？”
“比如…某种音乐？或者…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他耐心地引导，试图从情绪垃圾中筛出可能有用的碎片。
他们就这样，一个在电话这头混乱地倾诉，一个在电话那头冷静地分析、记录、提问。
深夜的通话成了常态。
陈默成了她混乱感知中唯一的“锚”。
他帮她区分什么是可能指向凶手或过去真相的“有效线索”，什么只是受害者或家属残留的“情绪干扰”，需要被隔离和屏蔽以避免她自我消耗。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但对陈默来说，这也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首通犯罪核心的隐秘路径。
他对苏晓的信任，在这种深夜的、近乎病态的共情分析中，悄然加深。
有一次，苏晓在描述一段极其压抑的梦境后，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喃喃道。
“陈默，我好像…坏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
“你没有坏掉。你只是……打开了一扇我们普通人打不开的门。很痛苦，但……也许，只有你能带我们找到门后面的东西。”
这不是安慰，而是认可。
一种对她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的尊重和理解。
苏晓握着手机，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全是害怕和孤独。
关系在这种奇特依赖和并肩作战中，悄然拉近。
一种超越普通警民关系、甚至超越普通朋友的羁绊，在深夜的电话线里悄然滋生。
他们正在共同潜入一片深不见底的精神黑暗，而他是她唯一的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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