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气味盖过了消毒水。
警报的余音还在颅内震荡，世界却死寂一片。
李明的手很稳，稳得像一块石头。
他盯着笔记本上那两个熟悉的人影，妹妹李雪，和他自己。
画像下方，是那行凝固的血字。
“他们是钥匙，也是……祭品。”
祭品。
这个词像一枚钉子，钉穿了李明脑海里的一段记忆。五年前，李雪发高烧，他背着她去医院，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后。妹妹迷迷糊糊地说：“哥，我们是两把钥匙，能打开世界上所有的门……”
童年的戏言，此刻化为最恶毒的诅咒。
“李明。”苏雨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手很稳，但指尖冰凉，而且用力到几乎要掐进他的肌肉里。
李明没有回应，将笔记本递了过去。
苏雨晴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停滞了一瞬。
“祭品……”她低声重复，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她肺里所有的空气。
瘫在墙边的张伟扶着墙站起来，他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从惨白变得铁青。
“林教授的字……”他的牙齿在打颤，“你们看最后一笔，墨水……墨水里混着血。他写完这个字，可能就死了。”
他没说林教授疯了。
他说的是，林教授在用生命示警。
李明猛地转身，他没有去看任何人，视线像手术刀一样剖开那张凌乱的办公桌。
他冲过去，没有像疯子一样把文件扫到地上，而是一把推开所有碍事的报告，动作精准，目标明确，像在解剖一具尸体，寻找致命的病灶。
“一定还有别的！”他不是在喊，而是在对自己下令。
这种冷静，比任何咆哮都更让张伟恐惧。他指着一堆文件中那个最厚的牛皮纸袋，声音抖得不成调：“那……那个！A级加密文件袋！只有林教授和……和上面的人能看！”
李明一把抓过文件袋。
没有撕扯，他用手指精准地划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一叠照片，一份打印资料。
资料封面上，是一个由狮首、羊身、蛇尾构成的诡异徽章。
徽章下，是三个字。
“奇美拉计划。”
苏雨晴几乎是抢过了那份资料，她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飞速掠过纸面。
李明则拿起了照片。第一张，是一群白大褂的合影，背景是巨大的玻璃培养仓。林教授站在最边缘，像个局外人。
而站在C位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气质儒雅，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
“王启明！”张伟的惊叫捅破了死寂，“我们公司的创始人之一！那个王氏慈善基金会的会长！我……我记得他，他来我们这调取过匿名员工的体检数据，说是为了慈善研究！”
慈善？研究？
李明脑中的拼图“咔”地一声合拢了。
体检数据，基因筛选，慈善伪装下的实验体收集……
“不对……”苏雨晴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战栗，“这个计划……目标不是制造生化武器。”
她把资料推到李明面前。
“‘通过病毒载体，定向编辑人类基因序列，剔除缺陷，激活潜能’……”李明读出摘要上的字，每个字都像一块冰，冻结着他的血液，“‘创造出……更优越的人种’。”
“他们称之为，‘进化者’。”苏雨晴接上最后一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张伟的嘴巴张大，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以外面的怪物……”李明问。
“是失败品。”苏雨晴的结论冰冷而锋利，“是筛选‘进化者’仪式上，被淘汰的垃圾。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试验场。”
怒火没有冲上头顶。
它沉了下去，在李明的胸腔里凝结成一块黑色的铁。
他咀嚼着那个名字，王启明。
就在这时。
“啪！”
整个档案室的照明瞬间熄灭。
一秒后，血红色的应急灯光骤然亮起，将三人的脸映成鬼魅。
“呜——！！”
比火警尖锐十倍的警报声从天花板的安防系统内部炸响，那不是疏散警报，是封锁警报！
“咔哒！”
档案室的金属门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是外部磁力锁合上的声音。
他们被关起来了。
走廊外，沉重、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重锤，精准地砸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这不是感染者的混乱嘶吼，这是军队。
“这边！”苏雨晴反应极快，指着档案室最里面的一排金属柜，“林教授的笔记里提过，这里有紧急通道！”
三人合力推开档案柜，一扇不起眼的暗门暴露出来。
李明一脚踹开门锁。
就在他们闪身挤进通道的瞬间——
“轰！！”
一声巨响，档案室的门被炸药从外部撕开一个大洞！
一群身穿黑色战术服、面戴防毒面具的士兵涌了进来。他们没有丝毫停顿，为首一人面罩下的声音通过战术通讯器传出，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
“目标进入B-7通道，执行‘捕获’预案。重复，优先捕获‘钥匙’。”
李明反手将暗门重重关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
通道里一片漆黑，霉味和尘土扑面而来。
他们在一片黑暗中狂奔，身后是追兵清晰的战术口令和脚步声。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透光的方框。
通风口！
李明用金属杆撬断栅栏，三人狼狈地滚了出去。
这里是图书馆的阅览区，同样一片狼藉。
他们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左右两侧的安全门，“咔”的一声，同时开启。
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两个方向出现，交叉火力，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
他们没有举起突击步枪。
他们举起的是一种造型奇特的武器，枪口不是黑洞洞的，而是网状的发射器和闪着蓝色电弧的电击头。
为首的士兵，视线像锁定猎物的鹰，越过在地的张伟，精准地落在李明和苏雨晴身上。
他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响起，目标明确得令人不寒而栗：
“李明，苏雨晴，你们的‘进化’仪式，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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