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晨雾还没散,沈记染坊的院门外就挤满了人 —— 二十多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染匠,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染勺,眼神里既有期待,又有犹豫。领头的是张记染坊原来的老染匠周伯,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看着沈绾绫:“沈姑娘,你说的‘共享配方、按匹算钱’,当真作数?我们这些人,被张秃子坑得没活干,可再经不起骗了。”
沈绾绫站在台阶上,身后堆着刚碾好的茜草和紫草,阳光透过雾色洒在她身上,让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底气:“周伯,我沈绾绫以染坊招牌担保 —— 染料由我统一提供,配方公开教给大家,每染好一匹军需布,给五十文工钱,完工当天就结,绝不拖欠。” 她顿了顿,看向人群里几个年轻的染匠,“若是家里有难处,染坊还管两顿饭。”
这话一出,人群立刻骚动起来。隋末苛税重,小染匠们大多吃了上顿没下顿,沈绾绫的条件,比之前任何一家染坊都宽厚。周伯还想再问,旁边一个年轻染匠己经忍不住了:“沈姑娘,我跟你干!我染了五年布,青灰色的活计熟得很!”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也纷纷响应。沈绾绫趁热打铁,让人搬出木桌,铺上新画的染布流程表:“大家先看流程 —— 水温必须烧到‘蟹眼沸’(水面冒泡如蟹眼),染料按茜草八、紫草二的比例调,搅拌时得顺时针转三十圈,少一圈颜色都不均。” 她没提系统,这些都是她这几个月摸索出的经验,连试染时记下的错题本都翻出来给大家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某月某日,水温不足,染布发暗”“某月某日,明矾加多,布硬如甲”。
周伯接过错题本,翻了几页,眼眶都红了:“沈姑娘,你这是真把染布当回事啊!我们跟着你,放心!”
沈老实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账本,正给染匠们登记名字,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自豪 —— 从前他只会赌钱,现在却能帮女儿打理染坊,甚至能跟染匠们聊几句原料好坏,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林阿翠则带着新学徒,给染匠们分工具,动作麻利,还不忘提醒:“染缸要先洗三遍,不然有残留的染料,会串色。”
不到一个时辰,二十多个染匠就分好了组,五个染缸同时开工,院子里顿时响起 “哗啦哗啦” 的搅拌声,连空气里的染料味,都透着一股热闹的劲儿。
可热闹没持续多久,问题就来了。正午时分,周伯拿着一匹染好的布,匆匆来找沈绾绫:“沈姑娘,你看这布 —— 我按流程染的,怎么颜色比你的样品浅了一截?”
沈绾绫接过布,凑到阳光下看了看,又摸了摸布面 —— 布面发潮,染料没浸透。她跟着周伯到染缸边,弯腰尝了尝染料(这是她从老染匠那学的法子),眉头一皱:“周伯,明矾加少了,而且染的时间短了 —— 样品布浸了三刻钟,你这匹顶多两刻钟。”
周伯愣了愣:“我看水沸了就下布,以为时间差不多……”“不一样。” 沈绾绫拿起染勺,舀了一勺染料给大家看,“茜草性子慢,得让它慢慢渗进布纤维里,时间不够,颜色就浮在表面,看着浅,还容易掉色。” 她当场演示,重新调了一缸染料,计时三刻钟,染出来的布果然和样品一模一样。
染匠们都服了,连周伯都叹道:“沈姑娘,你这手艺,比我这老骨头还精!”
可当天傍晚,又出了岔子 —— 一组染匠染好的十匹布,有三匹颜色发暗,还带着黑点。沈绾绫检查了染缸,没发现问题;看了原料,也是好的。她心里起了疑,让林阿翠盯着各组染布,自己则悄悄观察 —— 果然,到了晚上,一个叫刘二的染匠趁人不注意,往染料里撒了一把黑色的粉末。
沈绾绫立刻上前,按住他的手:“刘二,你撒的是什么?”刘二脸色煞白,挣扎着要跑,却被周伯和几个染匠拦住。沈绾绫从他口袋里搜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磨碎的炭粉 —— 难怪布会发黑!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沈绾绫眼神冷了下来。刘二被吓得浑身发抖,终于招了:“是…… 是杨玄感的余党,他们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毁了这批布,还说要是成了,就带我去突厥……”
周伯气得发抖:“你这混账!我们好不容易有活干,你竟要毁了大家的饭碗!”沈绾绫没多骂,让人把刘二绑起来,交给京兆府的差役 ——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耽误的三匹布得连夜补上。染匠们都觉得过意不去,主动提出加班:“沈姑娘,我们帮你补,今晚不睡觉也得赶出来!”
看着染匠们重新忙碌起来,沈绾绫心里一暖 —— 她没靠系统,而是靠真心和手艺,赢了这些染匠的信任。这比任何系统奖励都让她踏实。
第二天一早,第一批五百匹军需布染好,沈绾绫让玛依拉带着老镖师赵叔,先送二十匹样品布去凉州军需库 —— 只有样品通过验收,剩下的布才能送过去。赵叔是杜构介绍的,走了三十年商路,对付马贼有经验,还带了五个镖师,按理说该万无一失。
可到了傍晚,一个浑身是伤的镖师跑回染坊,气喘吁吁地说:“沈姑娘,不好了!我们在渭水畔遇到马贼了!有二十多个人,拿着弯刀和弓箭,赵叔和玛依拉姑娘被他们困在河边的破驿站里!”
沈绾绫心里一紧 —— 样品布要是丢了,凉州那边不会认可后续的布;玛依拉要是出事,她更是没法交代。她立刻召集染匠里会点拳脚的,又让沈老实去京兆府报信,自己则带着林阿翠和几个护卫,骑着玛依拉留下的马,往渭水畔赶。
赶到驿站时,天己经黑了。驿站里亮着油灯,能听到马贼的叫骂声:“把布交出来,再把那胡商的银子留下,就放你们走!”沈绾绫趴在驿站外的土坡上,观察马贼的动静 —— 马贼大多围着驿站门口,后面的马拴在河边的柳树上,没什么防备。她心里有了主意,对护卫说:“你们去河边,把马贼的马惊走;我和阿翠绕到后门,用染布的麻绳做绊索。”
护卫们点点头,悄悄摸向河边。沈绾绫则和林阿翠从驿站后门的破洞钻进去,正好看到玛依拉和赵叔被绑在柱子上,样品布堆在旁边。“玛依拉!” 沈绾绫小声喊,玛依拉睁开眼,惊喜地说:“绾绫,你来了!”
两人快速解开绳子,沈绾绫让林阿翠抱着样品布从后门先走,自己则和玛依拉、赵叔一起,在驿站门口的地上绑好麻绳 —— 这是染布用的粗麻绳,浸过染料,又韧又滑。
刚绑好,就听到河边传来马嘶声 —— 护卫们惊走了马贼的马!马贼们慌了,纷纷往河边跑,刚出门就被麻绳绊倒,“哎哟” 声一片。沈绾绫和赵叔趁机拿起驿站里的木棍,对着马贼的腿就打,玛依拉则捡起马贼掉落的弓箭,对准他们:“再动就射箭了!”
马贼们没了马,又被打了一顿,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就跑。沈绾绫看着他们逃走的背影,松了口气 —— 样品布保住了,人也没事。
赵叔揉着胳膊,叹道:“沈姑娘,你这法子真妙!用染布的麻绳当绊索,我走了三十年商路,还是头一次见!”沈绾绫笑了笑 —— 这是她刚才在路上想的,染坊里的东西,没想到竟成了对付马贼的利器。
第二天,玛依拉带着样品布,继续往凉州走 —— 这次杜构派了十个差役护送,应该能安全到达。沈绾绫则回到染坊,继续盯着军需布的生产 —— 有了染匠们的配合,进度快了不少,三千匹布,预计十天就能完成。
可当天下午,护送玛依拉的差役突然派人回来报信:“沈姑娘,玛依拉姑娘在渭水畔的马贼营地,发现了这个!” 来人递过来一个黑色的狼牙 —— 狼牙上刻着一个 “突” 字,是突厥人的标记。
沈绾绫心里一沉 —— 马贼竟然和突厥有关?之前系统只模糊提示 “商路有风险”,现在看来,不是简单的马贼,而是突厥人在暗中搞鬼,想劫走军需布,断了朝廷的补给。
更糟的是,周伯从一个去凉州送粮的商人那听说,突厥的军队最近在边境集结,可能要提前偷袭凉州军需库 —— 而玛依拉带着样品布,正好要去军需库,要是遇上突厥军队,后果不堪设想。
沈绾绫立刻让人去追玛依拉,让她暂时别去军需库,先在附近的驿站等消息。可送信的人刚走,染坊里又出了问题 —— 新到的一批茜草,颜色发暗,染出来的布比之前的浅了不少,要是用这批茜草,剩下的两千多匹布,颜色都得不达标。
沈老实拿着茜草,急得首跺脚:“供应商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批茜草了,再找别的,根本来不及!”沈绾绫拿起茜草,闻了闻 —— 有股霉味,是储存不当受潮了。她皱着眉,心里盘算着:要是用这批茜草,得加多少紫草才能调回颜色?可紫草也不多了,凉州那边的原料,还得等玛依拉送消息回来。
夕阳下,染坊的晒布架上,青灰色的军需布还在往下滴水。沈绾绫看着那些布,又看了看手里的狼牙,心里明白 —— 突厥的威胁、原料的问题、工期的压力,像三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能在十天内染完三千匹布吗?玛依拉在凉州,会不会遇到突厥军队?
夜色渐浓,染坊的灯还亮着。沈绾绫坐在染缸边,手里拿着染勺,一遍遍地搅拌着染料 —— 她没靠系统,只能靠自己的手艺和经验,闯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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