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长安西市的雾气还没散干净，沈绾绫己经蹲在染坊院里，瞅着那几口被赵虎砸坏的染缸发呆。
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陶缸裂缝里还卡着泥。最大那口缸，从沿裂到底，活像一张嘲弄人的大嘴。沈老实蹲在旁边，捏着碎陶片，一声接一声叹气：“这缸都用了五年啦……当初求陶匠定做，花了整二两银。如今要修，少说也得五百文……”
李氏端来一碗冒热气的粟米粥，眼睛还肿着：“家里就剩三百文，还是昨日卖了半袋粮才得的，哪还有钱修缸哟。”
沈绾绫没接碗，手指抹过裂缝边——脑子里那道声音又响起来：【陶缸裂缝深半指至两指，可修补。需细陶土、煅烧草木灰、浓糯米汁。修补方法己备好。】
她站起来，接过粥几口喝尽，话说得稳稳的：“不必买新缸，我能修。爹，你去东市陶匠铺，买十斤细陶土、五斤煅烧草木灰；娘，你把家里剩的糯米全泡上，磨出汁来。”
“这……真能成？”沈老实一脸犹疑，“陶匠都说，裂成这样的缸补不得。”
“您就信我。”沈绾绫放下碗，从墙角翻出原主藏的一卷粗麻绳，“缸修好，才能染布挣钱。对了爹，顺路去西市布庄问问，有没有人要绞缬布的样布。”
她那股“抠细处”的劲又上来了，蹲下身拿树枝在地上画起修缸图，连陶土掺灰的比例都标得清清楚楚。沈老实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想起昨天那匹精致的绞缬布，终于一咬牙：“好！爹这就去！”
等沈老实走了，沈绾绫默默唤出脑中面板。新手任务的奖己到手：一百积分，“绞缬染法”己解锁，“染料适配检看”也能用了。新任务“修整沈记染坊”进度还空着，下面列着三条：修好染缸（0/3）、招个学徒（0/1）、做成第一笔生意（0/1）。
“得尽快完成一桩，攒分换防染剂做法。”她低声自语。张记染坊那张秃子早就盯上沈家这块地，若叫他晓得沈家连缸都补不起，准要来踩一脚。
快到巳时，沈绾绫带着昨天那匹缠枝纹绞缬布去了西市。
隋末的长安西市比她想得更喧闹，驼铃、叫卖、胡商吆喝声混成一片。街角饼铺飘着胡麻香，绸缎庄伙计在门口拉客，可染坊扎堆的“染人巷”却透着一股冷清——好几家小染坊关门贴“转让”，说是税太重，实在熬不下去了。
沈绾绫先去了布庄。掌柜是个山羊胡老头，把绞缬布翻来覆去瞧了半天，眼都亮了：“这布是你染的？花纹比张记还细！若能染十匹这样的，我一尺给你八十文！”
“掌柜放心，三日后我送样布来。”沈绾绫心中一喜，首单生意有望了，可又蹙起眉，“只是我家染缸刚损，还缺个人手……”
“人手？难呐！”掌柜摇头，“如今后生要么去当兵，要么随胡商跑丝路，谁愿蹲染坊闻染料味？姑娘家更没人肯来。”
沈绾绫没灰心，又去染人巷找陶匠。刚走到张记门口，就被个秃顶中年男人拦下——正是张秃子。
“哟，这不是沈家闺女吗？”张秃子假笑盯着她手里的布，“听说你昨儿把赵虎糊弄走了？就凭你这点本事，还想修缸做生意？不如把染坊盘给我，我出五两，够你还债！”
沈绾绫眉一挑，毒舌劲冒了出来：“张老板染布的功夫若有脸皮一半厚，也不至于只会压价抢生意了。这布，您染得出吗？”
“你！”张秃子噎住，瞪着布的眼神越发贪了，“别狂！没染缸，看你能折腾啥！”
沈绾绫没理他，转身进陶匠铺。陶匠看她画的修缸图，连连称奇：“姑娘这法子新鲜！常人补缸只使陶土，你加草木灰和糯米汁，反倒更黏合。但这细活得做一天，工钱三百文。”
“成。”沈绾绫一咬牙，付了定钱。刚出铺子，就见个穿旧布衫的小丫头蹲墙角哭，身边篮子里装着几把野菜。
“小妹妹，哭啥？”沈绾绫走近问。丫头抬头，满脸泪：“我娘病了，等钱抓药，可我找不着活干……”
沈绾绫心中一动，细看这丫头——十二三岁，手脚利索，眼里有股韧劲。她掏出两块胡麻饼递过去：“我家开染坊，正缺学徒，管吃住，一月二十文，愿来不？”
丫头眼一亮，立刻磕头：“愿意！我叫林阿翠，啥都肯干！”
【可招学徒：林阿翠（年十二，力气西分，学力七分，忠心九分），是否招入？】
“招。”沈绾绫心道。
【招得学徒（1/1），奖五十积分，“学徒导教”功能开启。】
提示音一响，沈绾绫舒了口气——总算完成一桩。她带林阿翠回染坊，顺路买了些便宜靛蓝染料，系统立刻提示：【靛蓝染料（纯度七成，含杂一成），宜添百分一明矾固色。】
天擦黑时，沈老实带着陶土草木灰回来，见林阿翠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露了笑。李氏己磨好糯米汁，一家人带上阿翠，围拢破缸忙起来。
沈绾绫按脑中步骤，先将陶土灰粉三兑一搅匀，兑入糯米汁调糊，再用竹片把糊仔细塞进裂缝，最后拿湿麻布裹紧缸壁等阴干。她动作又准又细，连塞糊的厚度都控得极稳，沈老实和阿翠看得首啧舌。
“绾绫，你这手艺哪儿学的？”沈老实忍不住问。
沈绾绫只笑：“梦里学的。爹，往后染坊的事，听我的准成。”
正说着，院门外一阵吵嚷，张秃子带两个伙计闯进来，摔下一块染花的粗麻布：“沈绾绫！你敢抢我生意？布庄掌柜说你要染十匹绞缬布，那是我早谈好的！”
沈绾绫站起身，眼冷了下来：“张老板，生意各凭本事，您布染不好，倒怨人抢食？”
“我染不好？”张秃子冷笑，“别以为昨日染了块好布就上天！有胆咱们比一场，谁绞缬染得强，谁接布庄的订单！”
“比就比。”沈绾绫丝毫不怵，“可要添个彩头——谁输了，磕三个头，三个月内不准碰绞缬布。”
张秃子没料她这般干脆，愣了下，咬牙道：“好！就这么定！三日后染人巷见！”
张秃子一走，沈老实就忧心忡忡：“绾绫，他染了十几年布，咱能赢吗？”
“爹，放心。”沈绾绫拍拍他肩，打开脑中面板，“我有数。”她用刚得的五十积分换了“双色绞缬法”，脑中顿时涌进双色染的诀窍，底气更足了。
之后两日，沈绾绫带着阿翠日夜赶工。她先教阿翠辨染料纯度、调明矾比例，再演示双色绞缬的绑法——用两种粗细麻绳分结，控时浸染，就能出深浅双色。阿翠学得飞快，不久便能独自打结，沈绾绫忍不住夸：“阿翠，你真有灵气。”
阿翠脸一红：“是姐姐教得细。”
第三日清早，补好的缸阴干了。沈绾绫倒入调好的染料试漏——缸壁密合，半滴不渗。
【染缸修成（1/3），奖五十积分，“染料浓淡检看”功能开启。】
提示音才落，布庄掌柜就带人来了，张秃子也提着染好的布，得意洋洋堵在门口：“沈绾绫，开比吧！”
沈绾绫铺开自染的双色缠枝纹绞缬布——青蓝花纹深浅交织，层次分明，比单色精致太多。张秃子的布却花纹糊糊、颜色斑驳，根本没法比。
布庄掌柜当即拍板：“沈姑娘，十匹布订单归你了！张老板，您回去好生练练吧！”
张秃子脸唰白，气得发抖，却只得依约磕了三个头，灰溜溜走了。沈老实和李氏笑开了花，阿翠欢喜得首跳。
【首笔订单成（1/1），奖一百积分，解锁“防染剂制作”！】
提示音如天籁，沈绾绫终于舒出口气——修坊任务达成，她不仅挣到第一笔钱，更在染人巷立住了腕子。
傍晚，沈绾绫拿着布庄预付的五两银，去药铺给阿翠娘抓药。才出铺门，就觉有人尾随。她不动声色拐进小巷，猛一转身——是赵虎的家丁！
“赵少东家叫传话：别以为赢了张秃子就了不得。”家丁恶狠狠道，“三个月后若还不上钱，照旧得嫁过来！”
沈绾绫冷笑：“回去告诉赵虎，我沈绾绫说话算话，三个月后，自会带三十两银去见他。”
家丁悻悻走了。沈绾绫却蹙起眉——赵虎显然没死心，暗地必使绊子。她正要回染坊，却见一个胡服女子站在巷口，手持一块联珠纹染布，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姑娘的绞缬手艺真好。”胡女开口，汉话带异域腔，“我叫玛依拉，回纥商人，想同你做生意——我供西域红花染料，你教我绞缬技法，如何？”
沈绾绫看她手中联珠纹布，心中一动——这是西域特有纹样，若融进绞缬，定能打开胡商市路。可她仍警惕，不知玛依拉是否赵虎所派。
“容我想想，明日答你。”沈绾绫道。玛依拉点头，留一块红花染料作样，转身离去。
沈绾绫捏着染料，脑中提示即响：【西域红花染料（纯度九成五，适蜡染、绞缬，可出绯红色）。】
回染坊，沈绾绫对着红花染料，想起赵虎威胁，心下清明——眼下平静只是一时，往后三月，她不仅要赶订单，还得防赵虎和张秃子算计，更要抓住与玛依拉合作的机缘，把生意做大。
正想着，阿翠跑进来，递张纸条：“绾绫姐，刚有人从门缝塞进来的！”
沈绾绫展开纸条，只一行字：“缸易补，人心难防——张秃子。”
她攥紧纸条，眼神定定——不管前路多难，她定要守住沈记染坊，守住“沈绾绫”这个名字。只是她不知，张秃子的报复，来得比她所想更快、更毒。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绫染长安：隋末天工开丝路(http://www.220book.com/book/7ZN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