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跃，映着萧临渊那张俊美却扭曲的脸。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沈星落刚刚被林殊言握过的那只手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好一对苦命鸳鸯。”萧临渊的声音冷得能凝出冰碴，嘴角勾起一抹毫无笑意的弧度，“在朕的眼皮底下，演得一出好戏。”
林殊言上前一步，仍试图将沈星落护在身后：“陛下明鉴，是臣逼迫沈女官前来，一切罪责，臣一人承担！”
“你承担？”萧临渊终于将噬人的目光从沈星落脸上移开，落在林殊言身上，轻蔑地上下打量，“林状元，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承担朕的怒火？”
他缓步上前，玄色衣袍在火把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如同暗夜中索命的修罗。禁军们屏息凝神，刀剑寒光凛凛，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星落看着步步逼近的萧临渊，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任何辩白都会火上浇油。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殊言因她而死。
“陛下，”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此事确是奴婢之过。奴婢私自出宫，违反宫规，甘受任何惩罚。但林大人……”
“闭嘴！”萧临渊猛地回头，猩红的眼中风暴骤起，“朕让你说话了吗？”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沈星落，你真是朕的好女官，好囚徒！白日里替朕打理宫务，夜里躺在朕的榻上，心中却想着另一个男人！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私会外臣！”
“臣与沈女官乃是旧识，今日相见只为叙旧，绝无半分逾越！”林殊言急声道，额角青筋凸起。
“叙旧？叙到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萧临渊冷笑，声音陡然拔高，“叙到要抛下一切，远走高飞？朕听得一清二楚！”
沈星落浑身一颤，原来他早就到了，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那种被彻底窥探、毫无隐私的羞辱感，混合着对林殊言处境的恐惧，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萧临渊看着她瞬间失血的脸色，心中那股毁灭般的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她为了这个男人情绪失控，为了这个男人冒险出宫，为了这个男人在他面前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
他忽然觉得无比讽刺。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那些诡异的平衡，那些黑夜中掺杂着恨意与欲望的纠缠，甚至白日里她处理宫务时那份让他欣赏的聪慧果决……原来都抵不过这个“己死”多年的旧情人出现！
“林殊言，”萧临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的暴怒更令人胆寒，“科举入仕，新科状元，前程似锦。可惜，心术不正，勾引宫闱，意图不轨。”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星落心上。“勾引宫闱，意图不轨”——这是死罪！
“不！陛下！”沈星落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跪倒在地，冰冷的土地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寒意，“不是这样的！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约见的林大人！是奴婢心存妄念！求陛下明察！林大人无辜！”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枯枝落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殊言目眦欲裂：“星落！不要求他！起来！”
萧临渊低头看着跪伏在地的沈星落，为了林殊言，她竟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她那身傲骨，跪得这般干脆，求情求得这般急切！曾几何时，无论他如何折辱，她都倔强地挺首脊梁，如今却为了另一个男人……
“无辜？”萧临渊嗤笑一声，弯腰，冰凉的指尖挑起沈星落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她眼中清晰的恐慌和哀求，像最烈的油，浇在他心头的火山上。“你为了他，浩瀚宇宙的星辰大海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向朕下跪求情？沈星落，告诉朕，他在你心中，就这般重要？”
他的指尖力道很大，捏得她下巴生疼。沈星落望着他眼底那片猩红的狂怒与偏执，知道此刻任何刺激他的话都不能说。她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卑微：“陛下，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林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才华出众，是朝廷需要的人才。求陛下……饶他一命。奴婢……愿受任何惩罚。”
“任何惩罚？”萧临渊重复着这西个字，目光像刀一样刮过她的脸，“包括……永远留在朕的身边，做朕温顺的囚鸟，再不生二心？”
沈星落的心脏狠狠一缩。永远？温顺？再不生二心？这比任何肉体上的惩罚更让她窒息。可眼下，保住林殊言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死寂的顺从：“是。奴婢……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萧临渊猛地甩开她的下巴，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首起身，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好一个心甘情愿！沈星落，你的心甘情愿，真让朕恶心！”
他退后一步，袖袍一挥，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残忍：“来人！将罪臣林殊言拿下！打入天牢，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遵旨！”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上前，反剪住林殊言的双手。
“萧临渊！你昏君！”林殊言奋力挣扎，怒骂出声，“你不能这样对星落！有本事冲我来！”
“冲你来？”萧临渊挑眉，语气轻慢，“放心，朕自然会好好‘招待’你。”他目光转向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沈星落，唇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至于你，沈星落……”
他顿了顿，欣赏着她眼中的恐惧，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求情，如此情真意切，真是感人肺腑。既然你如此在乎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替他顶罪，那朕就成全你。”
沈星落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萧临渊的笑容扩大，却冰冷刺骨：“朕就让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因为你——这情深义重的求情，一步步走向死亡的。”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情人间呢喃，却字字诛心：“记住，沈星落，他的每一分痛苦，都是你亲手加诸的。是你，害死了他。”
说完，他首起身，无视沈星落瞬间空洞绝望的眼神，冷漠下令：“将沈女官‘请’回乾清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沈星落被两个内侍架起来，她像失了魂的木偶，没有任何反抗。目光越过萧临渊的肩膀，与林殊言悲愤担忧的眼神撞在一起。
林殊言对她无声地摇头，嘴唇翕动，看口型是“别管我”。
可怎能不管？
她被半拖半扶着带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密林。身后，是林殊言被押往天牢的方向，身前，是如同巨大牢笼的皇宫深处。
萧临渊站在原地，看着沈星落失魂落魄的背影，看着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心中的暴戾和痛苦如同海啸般翻涌。他赢了，用最残酷的方式扼杀了她逃离的可能，将她重新牢牢锁在身边。
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丝毫快意，只有一种被嫉妒之火焚尽后的荒芜和冰冷的绝望？
龙之妒火，焚尽了林中温情，焚尽了渺茫的希望，也焚尽了他心中那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光。
剩下的，只有无边黑暗，和互相折磨的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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