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光映得赵悍娘的脸通红，她一边用铜勺搅着药罐里的草药，一边侧耳听着里屋的动静。药香混着松柴燃烧的味道弥漫在厨房，老猎户说这几味草药得用文火慢煎，少了一刻钟都出不了药效。
"悍娘，水开了！"赵二丫踮着脚往灶台添柴，棉鞋上还沾着从老猎户家一路跑回来的泥点，"沈先生刚才咳嗽了两声，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别添乱。"赵悍娘把火拨小了些，药罐里的咕嘟声顿时轻了下去，"让他歇着，清晏那性子，撑着也不会说疼，你进去他还得强撑着跟你说话，白费力气。"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往灶膛里多添了块松木，想着让屋里暖和些。
里屋的土炕上，沈清晏靠在叠好的被褥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刚才那阵抽搐，呼吸己经平稳了许多。他望着窗纸上赵悍娘剪的"福"字，指尖无意识地着枕边那半块玉佩——这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物件，上面刻着的"清"字己经被得发亮。
"咳咳......"他忍不住咳了两声，后腰传来一阵熟悉的钝痛，知道是那寒毒还没压下去。老猎户说这毒像附骨之疽，每逢阴雨天就会发作，尤其到了年关，寒气重，最是磨人。
"醒着？"赵悍娘端着刚温好的米汤走进来，碗边还冒着热气，"老猎户说你得喝点流食，我在里面掺了点红糖，你尝尝。"
沈清晏撑起身子，接过碗时手指碰到她的指尖，烫得他缩了一下——赵悍娘的手常年泡在冷水里洗衣、择菜，冬天总是裂着口子，此刻却带着灶膛的温度。
"慢点喝，别烫着。"赵悍娘坐在炕边，看着他一勺一勺地喝，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刚被李二牛捡回来时，也是这样虚弱，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那时候谁能想到，这个总爱坐在角落里看书的书生，会成了家里的"半个顶梁柱"——教二丫认字，帮着算账，甚至还会用皂角和猪油做肥皂，说能卖钱贴补家用。
"悍娘，"沈清晏放下空碗，声音还有些哑，"药......是不是很贵？"他知道老猎户的草药金贵，尤其是那几株长在悬崖上的"雪莲花"，上次听李二牛说，采这药得冒着掉下去的风险。
赵悍娘眼睛一瞪："问这干啥？你只管养好身子，钱的事有我呢！前阵子卖肥皂挣了八两银子，够给你抓半年的药！"其实她没说，那八两银子她原本打算开春买头牛，现在看来，还是先生的身子要紧。
沈清晏看着她袖口磨破的棉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赵悍娘的性子，嘴里说得硬气，背地里不知道要跑多少路、求多少人，才能把这银子攒下来。
"对了，"赵悍娘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炕柜里翻出个布包，"你看我给你留了啥？"布包里是件半旧的棉袄，领口和袖口都缝补过，却洗得干干净净，"这是李二牛他娘给的，说里面填了新棉花，比你那件单褂子暖和。"
沈清晏接过棉袄，触手果然厚实，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他刚要穿上，就被赵悍娘按住："等会儿穿，先试试这个！"她又变戏法似的拿出双棉鞋，鞋面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梅花，"二丫绣的，说给你当新年礼物，针脚是糙了点，可暖和着呢。"
鞋里垫着厚厚的乌拉草，是李二牛跑遍山里才收集来的。沈清晏穿上试了试，不大不小正合适，心里暖烘烘的，比喝了红糖米汤还舒服。
除夕这天，天刚蒙蒙亮，李二牛就扛着半扇猪肉闯进了院子，冻得鼻尖通红："悍娘！你看我带啥回来了！"他把猪肉往案板上一放，油花溅了一地，"这是张屠户赊给我的，说开春再还账！还有这几条鱼，是河里刚捞的，新鲜着呢！"
赵二丫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陶罐："姐！王婶给的米酒，说让沈先生喝点暖暖身子！"
沈清晏站在门口看着，忽然觉得这院子从未如此热闹过。赵悍娘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李二牛在院子里劈柴，前夫归田，我嫁侯爷你气什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前夫归田，我嫁侯爷你气什么最新章节随便看！二丫在贴春联，连平时总爱偷懒的大黄狗都摇着尾巴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清晏，过来帮我看看这鱼咋收拾！"赵悍娘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带着笑意。
沈清晏走过去，看着盆里活蹦乱跳的鱼，忽然想起书里说的"年年有余"，嘴角忍不住上扬："我来吧，以前在家学过做松鼠鳜鱼，就是不知道调料够不够。"
"够够够！"赵悍娘把糖罐、醋瓶都摆出来，"昨天去镇上赶年集，我把能买的都买了，连你说的料酒都托人捎了一瓶！"
两人在厨房忙活起来，沈清晏负责处理鱼，赵悍娘则切着腊肉，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总能撞上他温和的目光。李二牛在外头喊："书生，劈好的柴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抱一捆！"
"够了够了！"沈清晏应着，忽然觉得这烟火气里，藏着比书本更实在的温暖。
傍晚时分，年夜饭终于摆上桌。堂屋的方桌上挤挤挨挨摆满了菜：红烧鱼冒着油光，腊肉炒得喷香，用牛油炒的青菜翠绿，还有李二牛特意从山里猎来的野兔肉，炖得烂烂的，连牙口不好的人都能吃。
"来来来，都坐下！"赵悍娘招呼着，把沈清晏拉到主位，"先生是贵客，得坐这儿！"
"我哪是什么贵客......"沈清晏要起身，被李二牛按住："就你学问大，不坐主位谁坐？再说了，要不是你教我算账，我还欠着张屠户的钱呢！"
赵二丫端着米酒给每个人倒上，轮到沈清晏时，他摆摆手："我还是喝热水吧，身上的毒还没好。"
"少喝点没事，"赵悍娘给他倒了小半杯，"老猎户说这酒能活血，对你身子有好处。"
李二牛举起杯子，脸红得像桌上的灯笼："来来来，干杯！祝沈先生新的一年药到病除，祝悍娘生意兴隆，祝二丫......"
"祝二丫明年能认一百个字！"沈清晏笑着接话，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赵悍娘看着满桌的菜，又看了看身边这些人——虽然穷，虽然日子过得磕磕绊绊，可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她忽然想起半年前，沈清晏刚来时，总爱一个人对着月亮发呆，谁都不理，那时候她还担心这书生是不是有什么想不开的。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对了，"赵悍娘像是想起什么，从灶房端出个黑陶碗，"这是我用你教的法子做的肥皂，你闻闻，加了松针，有股清香味。"
沈清晏拿起一块，皂体光滑，果然带着淡淡的松香："做得比我教的还好，这要是拿到镇上去卖，肯定有人买。"
"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赵悍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开春后，你的身子能不能好利索，老猎户说还得找冰蟾......"
"会找到的。"沈清晏打断她，语气坚定，"等开春，我跟李二牛一起进山找，总能找到的。"他看向李二牛，"二牛哥，到时候你可得多带点绳套，听说冰蟾爱在石缝里待着。"
"没问题！"李二牛拍着胸脯，"别说石缝，就是悬崖我也给你爬！"
窗外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是隔壁村开始辞旧迎新了。赵二丫捂住耳朵，眼睛却亮晶晶的："姐！放烟花了！"
赵悍娘推开门，一道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炸开，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沈清晏望着那片璀璨，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书里写的"人间烟火"——不需要山珍海味，不需要绫罗绸缎，只要身边有这些热热闹闹的人，有一碗热饭，一句暖心话，就是最好的年。
"吃菜吃菜！"赵悍娘把一块最大的鱼腹夹给沈清晏，"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清晏咬了一口，鱼肉鲜嫩，带着恰到好处的酸甜，是他记忆里家的味道。他抬起头，看着满桌的笑脸，举起那杯米酒，轻声说："谢谢你们。"
"谢啥！"赵悍娘瞪他，眼眶却红了，"以后每年年夜饭，咱都这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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