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祭灶日，赵母差人送来的喜帖被赵悍娘拍在猪圈墙上，红纸边角被猪拱得皱巴巴的。李二牛蹲在旁边剥蒜，蒜头“啪嗒”掉在地上：“悍娘，这帖子都能当猪饲料了。”
“比猪饲料还脏。”赵悍娘抄起扫帚就往灶房走，扬起的灰尘里，喜帖上的烫金字“赵大丫出阁之喜”格外刺眼。她想起大丫去年嘲讽她“嫁不出去”时的嘴脸，扫帚把在门槛上磕出个缺口。
沈清晏正在配药，闻声望过来，药杵在臼里转了个圈：“要去便去，不必动气。”
“去？”赵悍娘猛地转身，扫帚毛扫过沈清晏的月白长衫，“我倒要看看，她能嫁个啥好人家！”
腊月廿八，赵悍娘揣着五两碎银子出了门。李二牛非要跟着，被她用扁担抽了回去：“在家看好猪仔！”沈清晏默默递来个钱袋，她接过来时，指尖触到袋角绣的并蒂莲——是二丫的手艺。
赵家老宅的门楣挂着褪色的红绸，赵母站在门口嗑瓜子，看见赵悍娘立刻换了副嘴脸：“我的好闺女，可算来了！”她伸手就要摸赵悍娘的包袱，被赵悍娘闪开。
院子里摆着两桌流水席，赵大丫穿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红嫁衣，正在给媒婆塞钱。看见赵悍娘，她尖声笑起来：“哟，我们的‘财神爷’来了！听说你买了两头猪，还做肥皂，发大财了吧？”
赵悍娘没理她，把五两银子拍在供桌上：“份子钱。”
赵母立刻扑过来：“五两？太少了！大丫的彩礼要二十两呢！你……”
“我不是来送钱的。”赵悍娘抄起供桌上的枣子就往嘴里塞，“我是来看热闹的。”
正说着，新郎官骑着头瘸腿驴来了。赵大丫的脸瞬间绿了——那新郎官少说西十岁，酒糟鼻肿得发亮，走路一瘸一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前夫归田，我嫁侯爷你气什么 活像个被霜打了的冬瓜。
“娘！这就是你说的大户人家？”赵大丫尖叫着要掀桌子，被赵母死死按住。
赵母陪着笑脸：“他爹是镇上的屠户，家里有两头牛呢！”
赵悍娘看着赵大丫扭曲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当年的亲事。她摸了摸怀里的墨玉扳指，沈清晏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有些人，注定要活成别人的笑话。”
婚宴开始时，赵母又来要钱。赵悍娘当众掏出五两银子，往桌上一拍：“这是给新郎官买泻药的，省得他吃坏了肚子。”
满桌的人哄堂大笑，新郎官的脸涨得通红。赵大丫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在赵悍娘脸上划出三道血痕。赵悍娘不躲不闪，任由血珠滴在红嫁衣上：“打吧，打出血才热闹。”
赵母吓得瘫坐在地上，赵大丫的指甲悬在半空，突然“哇”地哭起来。赵悍娘转身就走，听见身后传来赵母的哭嚎：“造孽啊！养了个赔钱货！”
走出赵家老宅，夕阳把赵悍娘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摸了摸火辣辣的脸，突然笑出声来。这一笑，惊起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向血色残阳。
回到家时，沈清晏正在熬药。看见她脸上的伤，药勺“哐当”掉进锅里：“怎么弄的？”
赵悍娘把五两银子往桌上一扔：“跟人打架，赢了。”她突然抱住沈清晏，闻到他身上的松香，“清晏，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沈清晏轻轻回抱住她，指尖抚过她脸上的伤痕：“为了在这乱世里，有个能互相取暖的人。”
赵悍娘把脸埋在他肩头，突然觉得这拥抱比任何亲事都温暖。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却没能掩盖住两人交缠的呼吸。有些路，总要自己走过才知道深浅；有些人，总要留在身边才算是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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