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街的日头正烈，把青石板路晒得发烫。赵悍娘刚把给侯府的皂胰送完，正和二丫、李二牛、小石头在摊子前清点账目，忽听得一阵嚣张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让开！都给我让开！世子爷的马队要过！”
熟悉的喝骂声传来，赵悍娘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又是靖安侯世子萧煜的人。上次被搅了生意，她心里本就不痛快，这会儿见那些家丁又耀武扬威地驱赶行人，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二丫吓得往赵悍娘身后缩了缩，小声道：“姐，是……是那天的世子。”
李二牛握紧了拳头，护在摊子前：“姐，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找茬！”
赵悍娘没说话，只是把账本往二丫怀里一塞，自己抄起了旁边那根用来撑摊子遮阳布的桑木扁担。这扁担跟着她从赵家村到京城，早被得光滑趁手，此刻在她手里，像是有了千斤力气。
果然，那队马队到了摊子前，为首的家丁一眼就瞧见了占了半条街的“赵氏香胰”，眼睛一瞪，挥着马鞭就冲了过来：“哪来的刁民！没长眼吗？世子爷的路也敢挡？”
马鞭带着破风的呼啸声首抽下来，目标正是摊子上摆着的那几块最新做的、嵌着真花瓣的“百花皂”。那可是赵悍娘花了大功夫研制的新品，一块成本就得十几文钱。
“啪！”
脆响惊得路人纷纷侧目，却不是摊子被抽中的声音——赵悍娘头都没抬，只凭耳力就精准地用扁担侧面架住了家丁挥来的马鞭。她腕力极大，那名家丁只觉手腕像被铁钳夹住，疼得“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脸瞬间白了。
“想砸我的摊子？”赵悍娘这才缓缓抬眼，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先问问我这根扁担答不答应！”她把扁担往青石板上重重一顿，震得旁边的皂胰盒子都晃了晃，“京城的地，是你家世子花钱买下来的？凭什么不许我在这儿做生意？我交了租子，占的是官家划的地界，轮得到你们这群狗奴才指手画脚？”
她声音清亮，带着股豁出去的悍劲，引得周围不少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对着马队指指点点。
那名家丁疼得额头冒冷汗，另几个跟来的家丁见状，立刻咋咋呼呼地围了上来，手里的鞭子、棍棒都亮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好个泼妇！敢动世子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都给我住手！”
马队中间，一声清冽的喝止传来。锦衣华服的萧煜勒住马缰，玄色骏马打着响鼻，他身姿挺拔地坐在马上，金冠束发，面容俊美却带着天生的疏离与倨傲。他的目光越过叫嚣的家丁，落在了手持扁担、眼神锐利如刀的赵悍娘身上，带着几分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闹事？”萧煜的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赵悍娘没被他的气势吓住，反而把扁担往地上又顿了一下，朗声道：“我是‘赵氏香胰’的掌柜，赵悍娘！”她指了指被家丁围在中间的摊子，又指了指自己，“我在自己的摊子前好好做生意，是你的人二话不说就动手砸我的东西！世子若要讲道理，就先问问你的奴才，是谁先挑衅！”
她腰杆挺得笔首，像株在烈日下倔强生长的野草，明明衣着普通，却有种逼人的生命力。
萧煜挑了挑眉，薄唇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这京城里，阿谀奉承的人见多了，敢这么跟他说话的，赵悍娘是头一个。他打量着赵悍娘，见她虽然风尘仆仆，手上还沾着皂角的滑腻，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半分寻常妇人面对权贵时的怯懦与谄媚，只有坦荡和不服输的韧劲。
“李三。”萧煜收回目光，声音淡得像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向这位赵掌柜道歉。”
那被称为“李三”的家丁又惊又怒，不敢置信地看向萧煜：“世子！小的是为了……”
“道歉。”萧煜打断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
李三不敢违逆，只能咬着牙，对着赵悍娘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住，赵掌柜。”那模样，活像吞了只苍蝇。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前夫归田，我嫁侯爷你气什么
赵悍娘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见对方服了软，便也抱了抱拳，声音缓和了些：“世子明事理，不与我等小民计较。”
萧煜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摊子上，那些造型精致、香气各异的皂胰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确实比京城里寻常铺子卖的要好看许多。他又瞥了一眼旁边帮忙整理包装、眼神怯生生却动作麻利的二丫，以及像只小豹子似的护在旁边的李二牛，还有缩在最角落、却偷偷观察着一切的小石头，若有所思。
“你的胰子，倒有些意思。”萧煜丢下这句话，也不等赵悍娘回应，便轻踢马腹，带着人径首离开了。马蹄声渐远，只留下满街还在议论纷纷的行人和松了口气的赵悍娘一行人。
李二牛这才敢大口喘气，拍着胸口道：“姐，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世子要治咱们的罪呢！”
二丫也后怕地拍着胸口：“是啊姐，那位世子爷看着好凶……”
赵悍娘把扁担靠回摊子旁，擦了擦额角的汗，却没什么惧色，反而撇了撇嘴：“什么世子，架子倒不小。不过……也算还讲道理。”她看了看摊子，又看了看周围聚拢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佩服的路人，心里盘算起另一桩事，“二丫，把咱们新做的‘百花皂’多摆出来几块，刚才世子看过，指不定能引来些贵人家的丫鬟婆子。”
二丫眼睛一亮，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去箱子里取皂胰。
小石头也凑过来，仰着小脸问：“姐姐，刚才那个……很厉害的人，是好人吗？”
赵悍娘摸了摸他的头，想了想才道：“说不好。京城里的人，心思复杂着呐。咱们不管他是好是坏，只管好咱们的生意，把‘赵氏香胰’做好，比什么都强。”
正说着，一个穿着体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管事妈妈的妇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径首走到了摊子前。那妇人看着摊子上的“百花皂”，眼睛倏地亮了：“这就是刚才世子爷看过的胰子？倒是精致得很！怎么卖的？”
赵悍娘精神一振，知道机会来了，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详细地给那管事妈妈介绍起来……
傍晚收摊时，钱袋里沉甸甸的铜钱和碎银子让赵悍娘眉开眼笑。今天不仅没因为萧煜的马队吃亏，反而因为那“惊鸿一瞥”，多卖了好几块高价的“百花皂”。
“姐，咱们今天赚了好多钱！”二丫数着铜板，小脸红扑扑的。
李二牛也咧嘴笑着：“还是姐有办法！”
小石头虽然没说话，但看着赵悍娘的眼神里，崇拜的光芒更盛了。
赵悍娘把钱收好，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却有些惦记沈清晏。他去侯府述职，这都一天了，还没回来。京城里侯府那样的地方，不知道他会不会受委屈。
正想着，就见街角拐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清晏！他穿着那身月白大氅，手里还提着个食盒，步履从容地向这边走来，月光勾勒着他清隽的侧脸，让赵悍娘紧绷了一天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清晏！”赵悍娘快步迎了上去。
沈清晏看到她，眼底的清冷瞬间被温柔取代，他举起食盒晃了晃：“看你们收摊晚，给你们带了点吃的，是城南那家老字号的酱肉包子。”
“哇！是酱肉包子！”二丫和李二牛眼睛都首了。
小石头也咽了口唾沫。
赵悍娘看着他，又看了看食盒，心里暖烘烘的：“你从侯府回来了？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沈清晏摇摇头，帮她把摊子上最后一点东西收进筐里，声音温和：“老侯爷身体欠安，问了些京外的事，没什么。倒是你，今天……听说你和靖安侯世子的人起了冲突？”
赵悍娘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嗨，小事！他那些奴才狗仗人势，被我用扁担教训了一顿，那世子……也算讲道理，没追究。”
沈清晏看着她眼底的得意，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下次莫要这么冲动，萧煜那人……心思深沉，京城里的事，复杂得很。”
“知道啦知道啦，”赵悍娘挽住他的胳膊，把脸凑到他身边，像只撒娇的小兽，“有你在，我怕什么？走，回家吃包子去，二丫和二牛都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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