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看去,棉棉还是决定找术业有专攻的能人出手救她。
这个能人自然就是——她的太子锅锅!
毕竟在她认识的人里,要说最厉害最有本事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东宫书房外。
夜色如墨,宫灯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浅浅的圈。
棉棉揣着画,迈着两条小短腿“哒哒哒”跑来,却被小安子苦着脸拦在了外面。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殿下吩咐了,今夜政务繁忙,谁都不见。”小安子急得额头冒汗,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里头那位。
棉棉踮起脚,扒着厚重的门缝,努力往里瞧。
烛光摇曳,将一道修长的身影投在书案上。
景华珩埋首于一堆堆高耸的奏折中,侧脸线条绷得死紧,握着朱笔的手指骨节分明,确实是一副忙到飞起的模样。
她想了想,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撞门进去撒泼打滚。
她抱着膝盖,在门外冰凉的石阶上乖乖坐了下来,“那窝等锅锅忙完。”
小安子劝不动,看着她那乖巧又可怜的小模样,心都软了,只好由着她,自己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夜渐深,风也凉了。
檐角的露水凝结,顺着瓦当“滴答”一声,落在石阶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书房内。
景华珩处理完最后一份加急情报,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只觉得颈后一阵僵硬。
窗外,已是一片沉沉的漆黑。
“什么时辰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守在门外的小安子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回道:“回殿下,快……快子时了。”
景华珩起身,准备回寝殿歇息。
当他推开书房门的瞬间,迈出去的脚步猛地顿住。
门槛边,一个小身影蜷缩在那里,她的小脑袋枕着膝盖,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睡熟了,怀里还死死地攥着一卷画。
风吹过时,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往自己怀里埋得更深了。
景华珩的脸色,在认出那小团的瞬间,暗了下来,“小安子,这是怎么回事!”
小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六公主她……她酉时就来了,非要等您,奴才怎么劝都不肯走……”
景华珩想起下午自己因一份密报心情不佳,确实下了谁也不见的严令。
心头的怒火稍缓,紧接着疼惜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快步上前,解下自己身上的玄色外袍,将棉棉连同她怀里那卷画,整个儿裹了起来,打横抱起。
小家伙重了,比一开始瘦的跟小猫似的大不相同。
景华珩动作虽轻,但棉棉还是被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睛,看清近在咫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她嘟囔道:“锅锅……腻终于忙完了?”
景华珩低下头,看着她睡意朦胧、脸蛋被冻得微红的小脸道:“孤自然是忙完了,不然你以为自己是撞鬼了?”
“傻不傻,往日那么能闹腾,今天怎么连撞门都不会了?在这儿待了多久?手怎么这么凉。笨蛋。”
棉棉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了热源的小动物,然后才慢吞吞地,一个一个回答他的问题。
“棉棉不急吖,锅锅的系情重要嘛。”
骗人,不急就不会等了。
“也就待了一个时辰而已,不多。”
撒谎,酉时到子时,足足三个时辰。
“手系有一点点凉凉,锅锅暖!”
还知道找热源,不太傻。
“还有,棉棉不系笨蛋呀。”
就是笨蛋,大笨蛋。
她说一句,景华珩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不过大手却老实地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用自己的掌心为她取暖。
他抬眼,凌厉的视线扫向一旁没眼力见的小安子,厉声斥道:“汤婆子呢?还不快去准备姜汤,多加点糖!”
回到寝殿。
景华珩将她放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扯过一旁的锦被,三下五除二把她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
只露出一个小巧的鼻尖和两只乌溜溜、四处乱转的大眼睛。
“锅锅……闷。”
被子里传来棉棉小声的抗议。
景华珩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又想发热了?还是上回的苦药没吃够?孤这次一定让太医给你多放点龙胆草,保证苦到你怀疑人生。”
一听到“龙胆草”三个字,棉棉立刻想起了那能把舌头苦掉的可怕味道,瞬间噤声,乖乖地在被子里不动了。
很快,姜汤就送来了。
辛辣刺鼻的味道刚一靠近,棉棉就忍不住挤眉弄眼,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呛吖。”
景华珩挑眉。
“一口闷了就不呛了。”
棉棉看看那比自己脸小不了多少的汤碗,又看看景华珩,眼神里的意味十分分明——太多了!嘴会裂开的!
景华珩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端起碗,自己先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然后才把剩下的递到她嘴边。
“现在可以了,棉棉乖,味道还行的。”
棉棉见状,也不再抗拒,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把剩下的姜汤都喝完了。
刚喝完,她就控制不住地伸出的小舌头,整张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仿佛刚刚尝到了什么世间极致的苦难。
“对了。”
景华珩用帕子擦掉她嘴角的汤渍。
“你这么晚来找孤,所为何事?”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小没良心的,除了有事求他,其他时间不是在招猫就是在逗狗。
想他?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棉棉这才想起正事。
她从被团里努力伸出一只小手,掏出那张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画,郑重其事地递给景华珩。
“锅锅,腻猜猜,这系哪里呀?”
景华珩接过画,原本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心想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还对字画感兴趣了。
下一秒,当他看清画上内容的瞬间,一双凤眸骤然紧缩!
没人比他更清楚画上这个地方了!
上辈子,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日夜,他就是被关在这里面。
他听着母后一遍又一遍地在囚室外炫耀,大景的江山是如何一步步败在他手里,沈家又做了什么丰功伟绩,父皇是如何被慢性毒药侵蚀,皇祖母又是如何被软禁在慈宁宫……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被母后的人拖进这个地牢时,那一幕幕的屈辱与绝望。
扭曲压抑的通道,阴森潮湿的囚室,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与霉味……
那是他前世噩梦的终点!
重生至今,他动用了暗中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却依旧找不到这个地牢到底被母后建在了什么地方。
他知道,地牢应该离皇宫不远,否则她也不会那么频繁地出入。
“锅锅,腻猜到了吗?”棉棉的追问,将他从翻涌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景华珩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胸腔中奔腾的戾气和滔天恨意,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可哪有那么容易。
他还是忍不住急切,“这是你画的?你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地方?”
棉棉眨了眨眼,心虚地低下头,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窝,窝系在路上捡到的,觉得画得好奇怪,就来问锅锅了。”
景华珩眯起眼,“棉棉,你知道骗孤的下场。”
棉棉被他看得吓了一跳,整个人往被窝里一缩,只露出一双骨碌碌转的眼睛,弱弱地辩解:“没、没骗吖。”
景华珩站起身,背对着她,瘦挑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片刻后,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再转回身时,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落寞与受伤。
“棉棉,你知不知道,你最不会撒谎了。”
“每次撒谎,你的眼神就会乱瞟,手指还会下意识地绞在一起。”
他缓步走到软榻边,半蹲下身,让自己与被子里的她平视。
“棉棉,哥哥想知道真相。这个地方……对哥哥非常,非常重要。”
“哥哥希望棉棉,能跟哥哥说真话,好吗?”
说完,他也不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直接起身,转身离开了寝殿。
留给棉棉的,是一个充满“寂寥”的、写满了“黯然神伤”的背影。
棉棉一个人抱着被子,在温暖的寝殿里,彻底凌乱了。
不、不是……
她、她她她……伤到锅锅的心了!?
看着锅锅那个“我好受伤但我不说”的样子,棉棉心里愧疚得不得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像有只小爪子在挠”。
可真相……她又要怎么说嘛?
说这是胧月给她的?说这可能跟林姨姨,跟娘亲有关系?
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呢!
于是,没找到解决办法的棉棉,就这样又一次被迫开启了与景华珩的“冷战”模式。
虽然景华珩依旧会雷打不动地让人给她送各种好吃的、新奇的小玩意儿。
偶尔在国子监遇见,他的目光也总会第一时间落在她身上,停留许久。
但棉棉就是知道,锅锅生气了!
他都不怎么主动跟她说话了!
一连好几天,棉棉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连雪团叼着小鱼干来逗她,她都没什么兴致,只是蔫蔫地趴在窗台上叹气。
她怀里的灰灰,一边“咔嚓咔嚓”地嗑着瓜子,一边说着风凉话。
【叽,多大点事儿!反正他又不是不知道你能跟咱们说话,谁还没点小秘密了?直接跟他说呗,省得你自己在这里瞎琢磨,头发都要愁白了。】
棉棉烦恼地抓了抓自己头顶的小揪揪。
她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而且,锅锅看起来,真的好在意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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