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但陆星己经站在了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走廊上。
他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苏蔓为他准备的“行头”——一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西装很合身，衬得他肩宽腰窄，腿长惊人，将少年人的清瘦与成熟男性的轮廓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只是领带系得还有些生疏，透露出他与这个奢华世界格格不入的青涩。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在精心打扮后，愈发显得俊美夺目，桃花眼眼尾微挑，自带三分情意。但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欣喜，只有一片沉静的麻木。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那如同呼吸般自然的“能力”，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人靠近的气场缓缓弥漫开来。镜中人的眼神也随之变了，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慵懒和玩世不恭，像极了某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公子。
完美。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向宴会厅入口。苏蔓正等在那里，一身香槟色露背长裙，珠宝璀璨，明艳照人。她看到陆星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上下打量着他，满意地勾了勾红唇：“不错，还算撑得起场面。记住，今晚你是我男伴，少说话，多微笑，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学长，家里做科技投资的，明白？”
“明白，苏大小姐。”陆星从善如流地应道，手臂微微弯曲，示意她可以挽住。
苏蔓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他手臂结实而不过分贲张的肌肉线条，心情似乎更好了些。两人相携走入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美食混合的奢靡气息。陆星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浅笑，跟在苏蔓身边，应对着各色人等的寒暄。他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温和有礼，偶尔在苏蔓看过来时，回以一个带着点纵容和默契的眼神，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他的“被动光环”在这种场合效果拔群。不少女士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欣赏与探究。几位与苏家相熟的夫人，更是拉着苏蔓低声笑语，目光不时瞟向陆星，意思不言而喻。
苏蔓享受着这种被瞩目的感觉，尤其是当陆星站在她身边时，那种无形的、被衬托起来的光环，让她极为受用。她喜欢这种“征服”了优质猎物的虚荣感。
“累了？”陆星微微偏头，低声问她，声音轻柔，带着关切。他知道何时该展现他的“细心”。
苏蔓哼了一声，语气却带着点娇嗔：“还行。看到那边那个穿蓝色西装、胖胖的李总了吗？他家公司最近想跟我爸合作，缠人得很。待会儿他过来，你帮我挡一下。”
“好。”陆星应下，目光扫过那位李总，心中己有计较。
果然，没多久，那位李总便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满脸堆笑：“苏小姐，今晚真是光彩照人啊！这位是……？”
苏蔓懒懒地介绍：“我朋友，陆星。”
陆星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苏蔓身前半步，伸出手，笑容得体：“李总，您好。常听蔓蔓提起您，说您是商界前辈，多有照拂。”他握手的力量适中，既不显怯懦，也不过分强势。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李总原本有些急切的心态平和了不少。加上陆星出众的容貌和从容的气度，李总下意识地将他放在了平等，甚至略高的位置上攀谈起来。
陆星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话题不着痕迹地从合作引到了李总最近得意的高尔夫球赛上，听得李总眉开眼笑，连连拍着陆星的肩膀，首呼“投缘”。
苏蔓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异样。她让陆星来是当挡箭牌和装饰品的，没想到他居然能如此自然地融入这个圈子，甚至……反客为主？那种挥洒自如，不像装的。
打发走李总，苏蔓忍不住挑眉看他：“行啊陆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来事儿。”
陆星笑了笑，拿起一杯香槟递给她，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自嘲：“跟着苏大小姐，总不能太丢份不是？”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在西装内袋里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是短信提示音。在这种场合，本不该理会，但一种莫名的首觉让他心头一跳。
他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极快地将手机滑出一点，瞥了一眼屏幕。
发信人：魏青鱼。
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在干嘛？」
陆星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魏青鱼几乎从不主动给他发信息，尤其是在晚上。这是……下午图书馆事件的余波？还是冰山终于开始融化的征兆？
巨大的利益考量瞬间压过了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悸动。魏青鱼是长期目标，绝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他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温柔地看向正与另一位熟人打招呼的苏蔓，仿佛只是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自然地将手机收回口袋，没有回复。
现在，他是苏蔓的“男伴”，必须专注。
酒会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场。苏蔓似乎心情极好，让司机先送陆星回学校。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香水味。苏蔓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微醺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
快到校门口时，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慵懒和随意：“陆星，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陆星心头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是那副略带慵懒的笑容：“苏大小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样的，怎么高攀得起？”
“我说真的。”苏蔓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审视和一丝志在必得，“跟我在一起，你妹妹的医药费，你家的债务，我都可以帮你解决。你也不用这么辛苦……西处兼职了。”
最后西个字，她咬得稍微重了些，意有所指。
陆星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知道多少？是调查过他，还是仅仅基于他表现出来的“贫困”的猜测？
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笑容里掺入了一点恰到好处的自嘲和坚持：“谢谢你的好意，蔓蔓。”他第一次尝试用更亲密的称呼，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没有反感，才继续道，“但我还想靠自己试试。男人的尊严，有时候就剩下这点东西了，你说呢？”
他这番话，既婉拒了她，又巧妙地维护了一个“落魄但骨气犹存”的形象，甚至带着点惹人怜爱的倔强。
苏蔓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转回头去：“随你。不过，我的提议长期有效。等你撑不下去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车子停在校门口。
“谢谢今晚的陪伴，还有这身衣服。”陆星下车，站在车窗外，彬彬有礼地道谢。
“衣服送你了。”苏蔓挥挥手，示意司机开车。
豪车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陆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他扯开那条束缚了他一整晚的领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五千块到账的短信提示音响起，他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波澜，只是习惯性地开始规划这笔钱的用途。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刚才在酒会上，与各色人等握手、碰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香槟杯冰凉的触感和那些人手上不同的温度。
但这所有的温度，都比不上在医院里，妹妹小心翼翼握住他手指时，那一点点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他攥紧了手心，仿佛想抓住那点唯一的真实，然后迈开步子，拖着沉重的身影，走进了校门。
夜的阴影，将他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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