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陆星是被手机闹钟和肌肉深处泛起的酸涩感同时叫醒的。
廉价出租屋的窗帘不算厚实，天光微熹，己经能模糊勾勒出房间内简陋的轮廓。他撑着手臂坐起身，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细针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扎着。这是过度使用“能力”和精神高度紧绷后常见的后遗症，尤其像昨晚那样，在需要高度社交技巧和情绪输出的场合长时间“表演”。
他揉了揉额角，掀开薄被下床。书桌上还摊开着专业课本和笔记，旁边放着苏蔓送的那套西装，像是个误入贫民窟的贵族，与周围格格不入。他小心地将西装挂进衣柜，动作轻柔，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
洗漱，换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简单的纯色T恤。镜子里的人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与清明，只是深处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他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嘴角上扬的弧度，确认无误后，才拿起书包出门。
清晨的校园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空气清新，带着草木的香气。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本匆匆走向教学楼，自行车铃铛声清脆地响起。这一切寻常的景象，让陆星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这里是他熟悉的“战场”，规则相对简单。
今天上午有一节重要的专业必修课，魏青鱼通常会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
他走进教室时，里面己经坐了不少人。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前排，果然，那个清冷的身影己经在那里，正低头看着书，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柔顺的黑发上跳跃，侧脸线条优美而疏离。
陆星脚步顿了顿，心中迅速闪过几个念头。昨晚那条没回复的短信……他深吸一口气，脸上自然地浮现出带着些许歉意的温和笑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青鱼，早。”他在她旁边的座位放下书包，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她听见。
魏青鱼翻书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但没有抬头，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态度比昨天在图书馆时还要冷上几分。
陆星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下，拿出课本和笔记。他没有立刻试图解释什么，只是安静地准备着上课用品，仿佛昨晚那条石沉大海的短信从未存在过。
教授很快走了进来，开始讲课。课堂内容晦涩难懂，陆星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疲惫和头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干扰着他的思绪。他偶尔会用指尖用力按压一下太阳穴，或者借着翻书的动作悄悄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
在一次抬头看黑板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魏青鱼似乎……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很快，快得像只是无意间扫过。但陆星捕捉到了。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专注地看着讲台方向，只是眉头因为某个难懂的知识点而轻轻蹙起，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学得很吃力”的困扰。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旁边有极其轻微的响动。魏青鱼将她摊开的笔记本，作者“青衿悠悠心”推荐阅读《只赚钱不谈情，职业舔狗我最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着痕迹地往他这边挪动了一点点。笔记本上，是她清秀工整的课堂笔记，重点部分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清晰得让人惊叹。
陆星怔了一下，随即侧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带着感激和些许不好意思的浅笑，用气音低声道：“谢谢。”
魏青鱼没有看他，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只有白皙的耳廓边缘，似乎泛起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淡粉。她放在桌下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冰山，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陆星心中稍定，知道昨晚“冷处理”的策略或许歪打正着，维持了他“专注学业、不善交际”的部分人设。他不再分心，借着魏青鱼的笔记，努力跟上教授的节奏。
下课铃响，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
陆星收拾好东西，看向正准备离开的魏青鱼，语气自然地开口：“青鱼，谢谢你刚才的笔记。有几个地方我没太听懂，能借我对照一下吗？我抄完马上还你。”
这是一个合理的、不会显得过于刻意的请求。
魏青鱼停下动作，抬眼看他。她的眼神依旧清冷，但少了几分之前的锐利。她没说话，只是将自己那本笔记递给了他。
“谢谢，我下午自习时抄完，到时候给你送过去？”陆星接过笔记，感受着笔记本上残留的微凉触感。
“嗯。”魏青鱼应了一声，拿起自己的书，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陆星轻轻吐了口气。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舒出来，一个充满活力的身影就猛地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学长！可找到你了！”
林薇笑嘻嘻地跳到他面前，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短装，马尾辫高高束起，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像个小太阳，散发着蓬勃的热力。
“我刚跑完步，想起你说今天上午在这栋楼上课，就过来碰碰运气！”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星，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学长，你下午有空吗？我们田径队下午训练，教练讲的新技巧我老是掌握不好，你能再来帮我看看吗？”
陆星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女孩，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林薇的首率和真诚，让他很难生出敷衍的心思。而且，陪她训练，也是一项“业务”。
“下午几点？”他问，脸上是学长对学妹的温和笑容。
“三点！就在东区操场！”林薇立刻回答，脸上绽放出更大的笑容，“太好了！谢谢学长！那我先走啦，不打扰你了！”
她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跑开了，留下一阵清新的风。
陆星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魏青鱼冰冷的笔记本，看着林薇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火热背影，感觉像是同时触摸着寒冰与火焰。
他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清秀的字迹，又抬眼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新的一天，“表演”还在继续。只是，他隐隐感觉到，某些原本清晰界限，正在开始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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