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盯着林舒手里的信封，没有立刻伸手。阳光从院墙上方斜照进来，落在那白底黑字的邮政信封上，边角有些发皱，像是被攥久了。
她抬眼看向林舒的脸。对方嘴角挂着笑，眼睛却紧盯着她，像是等着看她慌张失措的样子。
江悦伸出手，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纸面，凉的。她当着林舒的面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纸张，快速扫了一眼。
“原来是成绩查询的时间安排。”她声音不高，也没起伏，“七天后去市招办窗口取。”
林舒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平静。“你……不紧张？”
“该答的题都答了，该等的时候就等。”江悦把信纸折好，转身朝西屋走，“与其在这儿耗着，不如做点实在事。”
林舒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空信封，脸上的笑意僵了两秒，随即冷哼一声：“装什么镇定，到时候查不到名字，我看你怎么收场。”说完，扭头回了东屋。
江悦没回头。她进屋后把信纸放进抽屉最底层，顺手拉开帆布包的拉链，取出笔记本。翻开前一页写着“营养粉”三个字，笔迹清晰。
她拿起铅笔，在下面画出三栏。
第一栏写：奶粉、蛋黄粉。这是系统里能取到的蛋白质来源，奶粉是国外进口罐装的，蛋黄粉是玻璃瓶密封的，都是七十年代市面上见不到的东西。
第二栏写：麦片、细米粉。碳水部分要容易消化，麦片磨得细一些，米粉必须过筛，不然口感粗糙，孩子不爱吃。
第三栏写：糖、维生素C片碾末。微量添加，糖不能多，多了容易蛀牙，维C片是从系统药架上拿的，一小瓶有五十片，碾成粉加进去能增强抵抗力。
写完，她在底下划了一条横线，又补了一句：比例先按3:4:1试。
田田还在床上睡着，小脸红扑扑的。江悦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站起身，走到墙角的小柜子前。打开柜门，里面放着几个干净的搪瓷碗和一只小锅。
她把这些东西抱进厨房，放在灶台上。锅底擦了一遍，碗也用开水烫过。做完这些，她闭上眼。
意念一动。
眼前景象变了。空旷的超市通道延伸向远处，头顶是明亮的日光灯，地面光滑整洁。货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满物资。
她走向乳制品区。玻璃柜里放着铁皮罐装奶粉，标签是外文，但她知道是什么。取下一罐。旁边还有玻璃瓶装的蛋黄粉，也拿一瓶。
转到谷物区。麦片盒子是黄色的，印着小麦图案。再往前是米粉袋，白色包装，写着“婴儿专用”。各取一份。
最后去药品区。架子上有一排小药瓶，她找到标着“维生素C”的那瓶，拧开倒出五片，用纸包好塞进口袋。
回到现实，东西己经在手边。她把奶粉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乳白色的粉末细腻均匀。蛋黄粉是淡黄色的，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用小勺分别舀出奶粉三勺、蛋黄粉一勺，放进搪瓷碗里。麦片西勺，米粉两勺，混合进去。最后，糖加了半小勺，维C粉轻轻撒上一点。
筷子搅动，干粉慢慢融合。她往碗里加了一点温水，继续搅，糊状物渐渐成型，颜色变成浅米黄。
灶台上的小锅己经坐上，她点燃煤炉，火苗窜起来，舔着锅底。等锅热了，倒入调好的糊糊，转小火。
木铲在锅里轻轻推动，防止糊底。香气慢慢升腾，是奶香混着谷物的味道，不甜腻，闻着舒服。
田田这时醒了。她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光脚踩在水泥地上，一路走到厨房门口。
“妈妈，你在煮什么？”她扒着门框问。
“新做的营养糊。”江悦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凉了给你尝一口。”
“能长高吗？”
“能。还能让你少生病，跑步更快。”
田田笑了，跑回屋里把自己的小板凳搬出来，坐在厨房门口，抱着书包晃腿。书包上的五彩绳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锅里的糊糊越来越稠，表面开始冒小泡。江悦关了火，把锅端下来，放在一边晾着。
她找来一个干净的小碗，盛了一点出来，用勺子背面压平表面，看看质地。顺滑，没有颗粒，冷却后应该会更细腻。
“还得试两次。”她自言自语，“第一次太稀，第二次糖多了，这次差不多。”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舒又来了。这次没拿东西，两手空空站在院中。
“哟，还挺忙啊。”她看着灶台上的锅，“考完试不歇着，鼓捣这些玩意儿干什么？又不是要做月子。”
江悦没理她，继续搅动碗里的糊糊。
“你说你，成绩还没出来，心思倒全跑到别处去了。”林舒走近几步，“要是落榜了，这些折腾不都白费？”
江悦抬起头，看着她：“你觉得人活着，就靠一张通知书撑着？”
“不然呢？”林舒扬眉，“厂里多少人等着看结果，你要是没考上，之前那些风光不都成了笑话？”
“我做这个，不是为了谁看。”江悦把碗放下，“是为了以后能让孩子吃得更好，也是为我自己找条路。”
“找路？”林舒冷笑，“你现在连工作都没保住，还想搞什么发明？真当自己是科学家了？”
江悦没反驳。她把剩下的糊糊倒进一个玻璃瓶里，盖上盖子，贴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号配方”。
然后她走到水池边洗手，水流冲过指缝，干净利落。
林舒站在原地，说了几句见没人接话，觉得没意思，转身走了。经过堂屋时，周建国正坐在桌边算账，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江悦洗完手，回到厨房。田田还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盯着那个玻璃瓶。
“妈妈，我能喝了吗？”
“再等十分钟，太烫会伤嘴。”
“那你刚才说的路，是什么样的？”田田仰头问。
江悦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衣服随风轻轻晃。她说：“就是不用看别人脸色，想做什么就能去做的那种。”
田田点点头，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认真记下了。
江悦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放着几张记录纸，每张都写着不同的配比方案。她把今天的数据填进去，标注“初版可用，需优化口感”。
接下来几天，她打算再试两个版本。一个减少蛋黄粉，增加米粉比例；另一个换成脱脂奶粉，看看是否更适合体质偏胖的孩子。
她收拾好灶台，把锅碗刷净。玻璃瓶放在阴凉处，等明天带去食品厂找个空闲时间蒸一下，杀菌处理。
太阳偏西，光线照在厨房的地面上，形成一块长方形的光斑。江悦站在灶前，手里拿着木铲，轻轻敲了敲锅沿。
铲子碰上铁锅，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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