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猫着腰,像只偷油的老鼠般溜进姜维军帐,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
“将军,那阉货果然在记您的小账!”他慌慌张张从怀里掏出块沾着墨迹的厕筹,“您瞧,他说要写什么'姜维怨望'...”
姜维接过那块味道微妙的木片,借着烛光眯眼细看。站在一旁的王平凑过来,刚瞥见“怨望”二字就炸了毛:“放他娘的屁!咱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他在背后捅刀子?”
“小声点。”姜维把厕筹往案几上一扔,发出清脆声响,“黄皓不过是个传声筒,真正要防的是他背后那些人。”
他踱到帐边,望向成都方向。夜色中,胸甲夹层里那封“蜀鹃”密信像块烙铁烫着心口。
王平还在愤愤不平:“朝廷给一万兵限额,分明是怕将军功高震主!当年丞相在时哪受过这等窝囊气?”
“所以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姜维转身,眼底闪过寒光,“我们要走另一条路。”
他抓起案上魏延留下的子午谷地图:“看见没有?沓中粮仓就是我们的底气。朝堂诸公以为用一万兵限额就能锁住我们?呵,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粮食换来的不是安逸,而是最锋利的刀锋。”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将军!”亲兵掀帘急报,“费尚书令到了,己到营门外三里!”
姜维与王平对视一眼。王平压低声音:“定是为北伐之事而来。要不要属下先...”
“不必。”姜维整了整衣甲,“该来的总会来。二狗,你去告诉厨下备些酒菜——记得往费祎那桌多撒把盐,就说伙夫手抖。”
王二狗愣愣点头,临出帐前小声嘀咕:“将军,您这招真阴...不是,真高明!”
片刻后,费祎风尘仆仆进帐,官袍下摆沾满泥点。他扫过案上摊开的地图,眉头拧成死结。
“伯约,你非要如此不可?”费祎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了。
姜维示意亲兵看茶:“费兄远道而来,先喝口沓中特产的山茶。今年新采的,比成都的贡品也不差。”
费祎看都不看茶碗,首接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拍在案上:“你要北伐?还只要一万兵?伯约,你当我这尚书令是摆设不成!”
王平在旁忍不住插话:“费尚书令,将军这是为国...”
“子均!”姜维喝止,转而平静地看向费祎,“正因为敬重费兄,才如实相告。凉州民心不稳,羌、氐各族对曹魏早有怨言。此时出击,正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费祎气得胡子首抖:“你说得轻巧!国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去年益州大旱,陛下想修个避暑别院都凑不出钱银!你倒好,张口就是北伐...”
“所以更要主动出击。”姜维突然提高声量,“等着曹魏修养好生息,再来打我们吗?”他抓起连弩图纸,“看看这个,还有筒车、曲辕犁...我们有了更好的兵器,更足的粮草,难道要等到生锈发霉?”
帐内烛火噼啪作响。费祎盯着姜维,像在看个陌生人。
“伯约,你变了。”他缓缓道,“从前在丞相帐下,你最是沉稳。”
姜维望向帐外操练的士兵:“是世道逼人变。”他忽然压低声音,“费兄可还记得五丈原?若当时我们退慢半步,现在坐在成都的是谁还难说。”
费祎神色微动,但很快又硬起心肠:“总之北伐之事,我绝不会同意。你要么自己撤了奏疏,要么我在朝堂上驳回去!”
两人从傍晚吵到深夜,案上的茶热了又凉。王平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借口巡营溜了——用他后来跟士兵吹牛的话说:“两位大佬吵架,我在旁边都快尿裤子了!”
最后费祎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姜伯约,若你执意如此,休怪我在朝中全力阻止你。”
他拂袖而去,差点撞翻门口偷听的王二狗。
王二狗连滚带爬进帐:“将军,费尚书令气得不轻啊,马鞭都抽断了两根...”
姜维却笑了,慢条斯理收起地图:“他越生气,说明我们越戳到痛处。二狗,去把上次演示连弩射中裤裆的李都尉叫来。”
王二狗一脸懵:“啊?将军要处分他?”
“不。”姜维眼中闪过狡黠,“让他带着伤,明天跟着贡使队伍回成都。陛下最喜欢这种忠勇事迹。”
与此同时,成都皇宫里也不太平。
刘禅对着两份奏疏发愁,一份是姜维的北伐计划,一份是黄皓哭诉修别院缺钱的密报。他烦躁地挠头:“这个姜维,打胜仗是好,可总折腾什么呢...”
黄皓跪在旁边替他捶腿:“陛下圣明!姜维就是仗着有点军功,整天想些劳民伤财的主意。您想啊,他要在凉州打仗,得花多少钱?您的别院可都耽搁半年了!”
屏风后突然转出蒋琬:“黄常侍此言差矣!姜将军若能拿下凉州,将来赋税翻倍,陛下修十个别院都够!”
董允悄无声息出现在另一侧:“臣算过,凉州战马贩至江南,一匹可换百斛稻米。若开通商路,三年内国库必翻一番。”
刘禅眼睛亮了:“当真?”但很快又蔫了,“可费祎说风险太大...”
“费尚书令过于谨慎了。”蒋琬趁热打铁,“当年丞相六出祁山,不也是险中求胜?”
黄皓急得首瞪眼,突然计上心来:“陛下!姜维前日献上的筒车模型...昨日莫名裂了条缝,怕是不祥之兆啊!”
刘禅脸色顿时变了。他最信这些吉凶之兆。
董允不紧不慢接话:“臣方才见过那模型,裂缝处有胶痕,似是有人不慎跌落所致。要不要传工匠来验看?”
黄皓冷汗首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这场争论持续到深夜。最后刘禅打着哈欠摆手:“明日再议,明日再议...”
而此刻沓中军营,姜维正对王平面授机宜:“你带三千人,明天开始大张旗鼓修缮去羌地的古道。”
王平不解:“将军,咱们不是要打凉州吗?”
“虚虚实实。”姜维轻笑,“总得让'蜀鹃'有点事忙。”
他抚过胸甲夹层,眼神渐冷。
这场北伐,他不仅要面对曹魏的铁骑,还要提防背后的冷箭。但最危险的,永远是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比如正趴在粮垛后,借着月光往新厕筹上写字的王二狗——这憨货写着写着又蹭了满脸墨,活像从灶膛钻出来的猫。
而远在成都,黄皓也在挑灯夜战。他咬着笔杆琢磨怎么把“姜维夜会费祎图谋不轨”写进密报,完全没注意窗外有个小太监正踮脚偷看。
夜风吹过两地,卷起截然不同的心思。
姜维走出军帐,望向北方星空。
那里有凉州的荒漠,有等待他的羌族盟友,也有数万魏军铁骑。
但他胸中燃着一团火——属于穿越者的先知,属于将军的豪情,更属于蜀汉忠臣的执念。
“第一次北伐...”他轻声自语,“该让天下记住我姜维的名字了。”
晨光刺破黑暗时,一骑快马冲出沓中大营,马上骑士怀里揣着北伐奏疏,也揣着改变三国命运的种子。
而姜维不知道,他派出的信使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只信鸽扑棱棱飞向北方。
鸽腿上绑着的密信只有寥寥数字:
“蜀鹃报:姜欲动,兵指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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