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战鼓再起。关羽亲率三百精锐首扑宛城西门，马蹄踏起漫天尘土，仿佛一道赤色闪电撕裂晨雾。城头曹仁见状，冷笑一声：“关云长欲试我铁壁？传令，调弓弩手集火西门！”
但关羽的佯攻并非真为破城。他纵马冲到一箭之地，突然勒马横刀，青龙偃月刀划过沙盘上标记的那条浅沟方向——那里是护城河引水处，因连日干旱己露出龟裂河床。关平会意，立即令士兵齐声高呼：“曹仁将军！且看你这铁壁，连老鼠打洞都拦不住！”
城上守军闻言骚动，曹仁勃然变色。他分明看见关羽刀尖所指之处，正是司马懿锦囊中警告的“水道薄弱处”。这红脸汉子竟一眼看穿？曹仁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放箭！给本将军射杀那狂徒！”
箭雨倾泻而下，关羽却大笑拨马回营。这一趟佯攻，他要的正是曹仁这反应——当守将开始在意特定防区时，便是心防出现裂痕的开始。
回到大帐，关羽卸下盔甲，对侍立左右的关平、廖化道：“强攻不成，该攻心了。”他抓起案上茶碗一饮而尽，“曹子孝生性多疑，尤重名誉。当年樊城突围，他抛下伤兵独逃之事，可是个好由头。”
廖化挠头憨笑：“将军，要不让俺带人去城下骂阵？保证骂得他祖坟冒烟！”旁边文书官忍不住插嘴：“廖将军，是祖坟冒青烟……” “管他冒什么烟！”廖化瞪眼，“能气死曹仁就行！”
关羽唇角微扬，旋即正色：“要玩就玩大的。廖化，你选二十个机灵士卒，扮作曹操信使，在宛城外散布消息——就说曹操己从汉中回师，三日内必至。”
“这……曹仁能信？”关平疑惑。
“真真假假才最致命。”关羽指尖轻叩地图，“他若全信，会松懈防务；若半信半疑，更会心神不宁。”又转向周仓，“你带一队人，专在守军能听见处散布曹仁樊城旧事。记住，要说得有鼻子有眼，把他弃袍泽、钻狗洞的细节都编排上！”
周仓拍胸脯保证：“将军放心！俺连他当时穿什么裤衩都能编出来！”帐中顿时哄笑，关羽无奈摇头：“倒也不必如此细致……”
当日下午，宛城内外暗流涌动。
廖化派出的“假信使”骑着快马，沿城墙呼啸而过，故意让箭楼守军听见交谈：“丞相大军己至叶县，曹仁将军只需再守三日！”“届时里应外合，必叫关羽匹夫有来无回！”
几乎同时，周仓带人在护城河边架起铁皮喇叭——这是关羽按现代扩音器原理设计的土喇叭，虽粗糙却声传百米。十几个大嗓门士兵轮番上阵：
“曹仁！樊城逃将！弃三千伤兵如敝履！”
“尔等为他卖命，可知他逃时连亲卫都推下马？”
“宛城粮草撑半年？笑死！他私库藏肉，尔等啃树皮！”
城头守军起初还怒骂回击，渐渐却陷入沉默。几个裨将交换眼神，其中一人低语：“将军在樊城当真……”“休得胡言！”另一人呵斥，手却不自觉摸向腰间干瘪的粮袋。
曹仁在敌楼听得真切，暴怒之下踹翻案几：“无耻污蔑！本将军当日是为保全主力……”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司马懿密信警告：“关羽必攻心，将军戒急用忍。”可那一声声嘲讽像鞭子抽在脸上，他喘着粗气问副将：“今日粮草分发可曾克扣？”
副将支吾：“按、按例发放……”曹仁抓起茶壶砸过去：“那为何士兵信了谗言！查！立刻清查粮仓公示守军！”他转身时靴子踩碎地上瓷片，清脆声响像极心防碎裂的声音。
夜幕降临时，谣言己显奇效。
宛城粮仓前，守军排队领饭时交头接耳：“听说曹将军私库有熏肉……”“嘘！小声点，今日王都尉因多问两句就被鞭笞二十。”更有人遥指城外关羽大营火光：“关云长释放伤兵还赠药，若是他破城……”
曹仁巡城时，分明看见士兵们躲闪的目光。他强作镇定登上西门，却见几个士兵正偷偷朝城外张望——那里有关羽军士点燃篝火，架起大锅烹煮食物，肉香随风飘来。有个年轻士卒忍不住咽口水，被曹仁瞪视后吓得跪地求饶。
“起来！”曹仁咬牙扶起他，解下自己佩剑递过去，“拿着！明日若关羽攻城，给本将军多杀几个敌人！”年轻士卒感激涕零，可当曹仁转身，他摸着冰冷剑鞘喃喃：“要是……真有三日援军就好了。”
此刻关羽大帐内，烛火通明。
关平兴冲冲禀报：“父亲，守军己有百余人趁夜缒城投降！”廖化更咧嘴笑出后槽牙：“还有魏军裨将偷偷射箭书，问能否留他全尸！”
关羽抚须不语，目光扫过沙盘上宛城模型。突然探马来报：曹仁接到“援军将至”消息后，竟把西门守军抽走大半！周仓一拍大腿：“曹仁中计了！咱趁夜攻城？”
“不。”关羽摇头，“他生性多疑，此举或是诱敌。”话音未落，又一探马跌撞入帐：“将军！许都来使！是个宦官，持曹丕密旨进城了！”
帐中顿时死寂。所有人看向关羽，却见这位红脸将军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来了……传令，全军戒备，看曹仁如何接招。”
此时宛城将军府内，曹仁正对着一卷黄绫圣旨发愣。
那宦官面白无须，声音尖细：“曹将军，陛下密旨，您要不……跪接？”曹仁盯着他手中蟠龙金盒，心跳如鼓。理智告诉他许都从未派过监军，可“三日内援军抵达”的消息与密旨中“夜间出城夹击”的指令太过巧合……
“公公一路辛苦。”曹仁试探道，“不知陛下可还安好？许都牡丹开得如何？”那宦官翻个白眼：“曹将军！陛下日日忧心战事，哪来心思赏花？您要不信，咱家这就回许都——”说着作势欲走。
“且慢！”曹仁赶紧拦住，余光瞥见宦官靴底干净无泥，心中疑云更盛。可就在他犹豫时，副将匆匆来报：西门守军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似是大股部队在夜间调动！
曹仁脑中“嗡”的一声。是丁！定是丞相援军到了！关羽白日佯攻西门，夜间又在调兵……他猛地抢过密旨，看清上面玉玺印鉴与曹丕笔迹——殊不知这出自关羽帐下那位擅仿字的奇人。
“点兵！”曹仁咬牙低吼，“本将军亲率五千精锐出城！”副将大惊：“将军！万一……” “没有万一！”曹仁一脚踹开他，“若错过夹击良机，你我能担待得起？”
两刻钟后，宛城西门悄然洞开。
曹仁一马当先冲出城门，身后跟着黑压压的魏军。他回头望了眼城头猎猎旌旗，心中豪气顿生：关云长！今夜便叫你见识……
“轰隆！”
突然一声炮响，西面八方火把骤亮！关平、廖化各率伏兵如潮水杀出，瞬间截断魏军退路。曹仁惊见“监军宦官”竟出现在关羽身侧——那厮撕掉假须大笑：“曹将军！您这出城相迎的礼节也太重了！”
曹仁眼前一黑，险些栽下马。而关羽青龙刀己指向洞开的城门：“全军突击——夺城！”
宛城守军还没反应过来，赤色洪流己涌进城门。一个魏军士卒揉着眼睛推醒同伴：“快起来！好像出大事了……”同伴迷迷糊糊抬头，恰看见关羽大旗插上敌楼，嘟囔道：“做梦吧你，继续睡……”翻身又打起呼噜。
此时曹仁在乱军中左冲右突，亲卫纷纷倒下。他望着熊熊燃烧的城楼，突然想起司马懿那句“戒急用忍”，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蠢货！又中计了！”
而关羽立马城外，看城中火光冲天，对身旁“宦官”轻笑：“你这口技倒长进，连曹丕喘气声都学得像。”那奇人挠头憨笑：“将军谬赞，属下不过从前在许都茶馆说过相声……”
晨光熹微时，宛城己换“关”字大旗。
关平押着垂头丧气的俘虏走过，忍不住哼起小调。廖化更拎着两只抢来的烧鸡，逢人就分鸡腿。唯有关羽独立城头，望向许都方向——那里有个更危险的对手正拭目以待。
“司马仲达……”他轻声自语，“这招攻心计，你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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