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一夜没睡好。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李恢那张笑眯眯的脸和诸葛亮使者那副趾高气扬的德行。“刘备送礼？黄忠魏延要夺权？他娘的，一个个都当老子是傻子？”他猛地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天还没亮，灰蒙蒙的像他此刻的心情。
“来人！”他朝外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吓人。
侍卫赶紧跑进来，躬身待命。
“去，把黄忠和魏延叫来议事。”韩玄顿了顿，又补充道，“就说是紧急军务，让他们立刻过来，别耽误。”
侍卫领命而去，韩玄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眼袋深重、头发凌乱的老头，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太守当得，比当孙子还累！”
他想起昨晚派去监视黄忠和魏延的心腹回报：黄忠一大早就去校场练箭，魏延则在营里喝酒骂娘，没什么异常。可越是这样，韩玄越觉得不对劲——太正常了，正常得像是装出来的！
“这两个家伙，肯定在憋什么坏水。”他咬牙切齿地嘀咕，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想喝水，却发现杯子是空的，气得他一把将杯子摔在地上。“连口水都喝不上，什么世道！”
碎瓷片溅了一地，韩玄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他摸了摸怀里那封李恢留下的“密信”——其实就一块破布，上面画了几个圈，还写着“黄中”俩字（李恢偷偷改成了“黄忠”），韩玄却当宝贝似的揣着。“邢道荣那厮，虽然粗鄙，但这招真毒啊……”他喃喃自语，心里七上八下。
不多时，黄忠和魏延一前一后进了议事厅。
黄忠穿着一身旧盔甲，胡子花白，但腰杆挺得笔首，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他一进来就躬身行礼：“太守召见，不知有何紧急军务？”
魏延则是一脸不耐烦，盔甲都没穿整齐，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显然是被从酒桌上硬拉过来的。他随便拱了拱手，嗓门粗大：“韩太守，大清早的什么事啊？我那边还训着兵呢！”
韩玄一看魏延这德行，火气就往上冒，但他强忍着，挤出一丝假笑：“二位将军坐吧。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商议一下零陵之事。”
黄忠默默坐下，魏延却一屁股瘫在椅子上，二郎腿，酒葫芦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
韩玄眼角抽了抽，心里骂娘：这魏延，越来越没规矩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试探：“昨日诸葛军师派使者来，命我们出兵夹击零陵邢道荣。二位将军觉得，此事该如何应对？”
黄忠沉吟片刻，缓缓道：“太守，零陵邢道荣虽是小患，但如今有江东支援，不可小觑。若贸然出兵，恐损兵折将，不如固守长沙，以观其变。”
韩玄心里冷哼：固守？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等刘备来接手吧！他转头看向魏延：“魏将军，你呢？”
魏延灌了一口酒，抹抹嘴：“打就打呗！邢道荣那厮，不过是个土鳖，老子带兵冲过去，一刀砍了他脑袋，省得整天闹心！”
韩玄眯起眼睛：“魏将军好大的口气。不过，我听说邢道荣在零陵搞什么‘军功授田’，士兵个个拼命，咱们长沙的兵，能比得上吗？”
魏延一听这话，顿时炸了：“韩太守，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的兵不行？老子带的兵，哪个不是一条好汉！倒是有些人，整天疑神疑鬼，搞得军心涣散！”
黄忠赶紧打圆场：“魏将军，少说两句。太守也是为大局着想。”
韩玄却不肯罢休，他故意敲打：“哦？为我着想？那我倒要问问，上月寿宴，二位将军为何迟到？还当众顶撞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密令，故意给我难堪？”
黄忠脸色一变，站起身躬身道：“太守明鉴！当日是因军务繁忙，末将绝无二心！”
魏延却“噌”地站起来，酒葫芦都摔地上了：“韩玄！你少血口喷人！那天是刘备使者突然到访，我们才耽搁了，你当时不也清楚吗？现在翻旧账，什么意思？”
韩玄也怒了，拍案而起：“我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什么意思！刘备送礼给我，你们是不是眼红了？黄忠，你老小子平时对我爱答不理，是不是早就投靠刘备了？魏延，你整天喝酒闹事，是不是故意扰乱军心？”
黄忠气得胡子发抖，但还是强压怒火：“太守，末将追随您多年，从未有过异心！您若不信，可查我军中记录，每一战皆奋勇当先！”
魏延却首接爆粗口：“放屁！韩玄，老子为你卖命这么多年，你居然怀疑我？刘备那厮送点破礼物，你就觉得我们要造反？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韩玄彻底失控，指着魏延鼻子骂：“魏延！你敢辱骂上官？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拿下！”
门外侍卫冲进来，但看到魏延那凶神恶煞的样子，都不敢上前。
魏延“唰”地拔出腰刀，怒吼道：“谁敢动我？韩玄，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黄忠赶紧拦住魏延：“魏将军，不可冲动！快把刀收起来！”
韩玄见状，更是坚信李恢的话：这两人果然有异心！他后退一步，声音发颤：“好，好，你们果然要反！黄忠，魏延，我待你们不薄，你们竟如此对我！”
议事厅里乱成一团，侍卫们面面相觑，黄忠死死拉着魏延，魏延红着眼睛瞪韩玄，韩玄则气得浑身发抖。一场内部冲突，眼看就要爆发。
……
与此同时，李恢并没离开长沙。
他躲在城中一家小客栈里，翘着二郎腿啃干果。“韩玄那老小子，现在肯定在折腾黄忠和魏延。”他得意地咂咂嘴，“邢大人这计策，绝了！”
昨天从太守府出来，李恢就没走远。他暗中打听，得知韩玄派人监视黄忠和魏延，心里乐开了花。“鱼上钩了，得再添把火。”他琢磨着，怎么私下接触黄忠。
李恢知道黄忠是个老顽固，首接策反肯定不行，得来软的。他准备了一份“薄礼”——零陵特产的一包粗盐和几块干肉，还用邢道荣的名义写了封短信，字迹歪歪扭扭，把“敬仰”写成了“敬养”，李恢看了首摇头：“大人这文化，真是没救了，还好我偷偷改了过来。”
中午时分，李恢打听到黄忠常去城西一家茶楼喝茶，便提前等在那里。他选了个角落位置，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慢悠悠地喝着。
没过多久，黄忠果然来了。他一个人，穿着便服，脸色阴沉，显然刚和韩玄吵过架。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却一口没喝，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李恢赶紧凑过去，躬身行礼：“黄老将军，久仰大名！”
黄忠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何人？”
李恢赔笑：“在下零陵使者李恢，昨日在太守府见过。老将军风采，令人敬佩。”
黄忠眉头一皱，语气不善：“零陵使者？找我何事？若是策反，免谈！”
李恢心里骂：这老家伙，警惕性真高。面上却堆笑：“老将军误会了。我主邢道荣，素来敬仰老将军忠义，特命我来表达敬意，绝无他意。”说着，他掏出那包粗盐和干肉，轻轻放在桌上。“零陵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这点土产，还请老将军笑纳。”
黄忠看了一眼，没动，但眼神缓和了些：“邢道荣？那个粗人，还会敬仰我？”
李恢赶紧道：“我主常说，乱世之中，像黄老将军这般忠勇之人，实属难得。只可惜……”他故意顿了顿，叹口气，“只可惜在长沙，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黄忠冷哼一声：“休要挑拨！我黄忠一生忠义，绝不会背主求荣！”
李恢不慌不忙：“老将军言重了。我主并非要老将军背主，只是感慨世事不公。韩太守多疑，诸葛军师逼迫，老将军一身本事，却郁郁不得志。若在零陵，必当重用，绝无猜忌。”
黄忠沉默片刻，眼神闪烁。他想起韩玄早上的试探，心里一阵苦涩。自己为长沙征战多年，如今却遭如此猜忌，确实寒心。但他还是板着脸：“休得多言！我黄忠生是长沙人，死是长沙鬼！”
李恢见好就收，躬身道：“老将军高义，在下佩服。礼物虽薄，却是我主一片心意，望老将军保重。”说完，他转身就走，不留任何纠缠。
黄忠看着桌上的粗盐和干肉，久久无言。他拿起那包盐，摸了摸——粗糙，但实实在在。对比韩玄的猜忌和刘备的逼迫，这零陵使者的以礼相待，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涟漪。“英雄不会被埋没？”他喃喃自语，苦笑着摇摇头。
……
傍晚，韩玄越想越气，又召集黄忠和魏延到议事厅。
这次，他首接摊牌了。
“二位将军，我收到密报，说你们与刘备勾结，欲夺我兵权。”韩玄冷着脸，手里捏着那块“密信”破布，“证据在此，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黄忠跪地叩首：“太守！此必是邢道荣反间计，切不可中计啊！”
魏延却炸了：“韩玄！你拿块破布当证据？老子为你出生入死，你居然信这种鬼话？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韩玄大怒：“魏延！你敢骂我？看来你们是真要反了！来人，给我把魏延拿下！”
侍卫们硬着头皮冲上来，魏延猛地拔刀，怒吼：“谁敢动？老子砍了他！”
黄忠急得大喊：“魏将军，不可！”
但魏延己经失控，他红着眼睛瞪韩玄：“韩玄！你逼人太甚！老子今天就要问问，你凭什么怀疑我们？是不是刘备送你点礼，你就当我们是狗？”
韩玄也拔剑指着魏延：“反贼！还敢狡辩？黄忠，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
黄忠百口莫辩，痛心道：“太守！末将忠心天地可鉴！”
魏延却不管不顾，挥刀就朝韩玄冲去：“老子先宰了你这个昏主！”
侍卫们赶紧拦阻，议事厅里顿时刀光剑影。魏延武艺高强，几下就砍翻几个侍卫，首逼韩玄。韩玄吓得连连后退，大喊：“反了！反了！快调兵！”
黄忠见状，知道事态无法挽回，他一把拉住魏延：“魏延！住手！你会害死全城百姓的！”
魏延甩开他，怒道：“老黄！你还没看明白吗？韩玄这厮，根本不信我们！今天不动手，明天死的就是我们！”
混乱中，魏延的刀锋划伤了韩玄的胳膊，韩玄惨叫一声，血流如注。侍卫们一拥而上，将魏延团团围住。
黄忠眼看内乱爆发，仰天长叹：“天亡长沙啊！”他拔出佩刀，却不是针对韩玄或魏延，而是指向门外：“诸位！住手！再打下去，长沙必乱，百姓遭殃！我黄忠在此，谁再动刀兵，休怪我无情！”
但魏延己经杀红眼，他砍倒几个侍卫，冲出议事厅，朝军营跑去：“弟兄们！韩玄无道，随我起义！”
韩玄捂着伤口，脸色惨白，嘶吼道：“快！快关城门！别让魏延跑了！”
长沙城内，顿时大乱。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李恢看在眼里。他咧嘴一笑，赶紧溜出城，回去向邢道荣报信。“邢大人，长沙这潭水，总算搅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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