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后街时，日头己经西斜，风卷着枯草屑打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沈砚拉着苏晚往城外的山路跑，怀里的青铜虎符碎片硌得肋骨生疼，每跑一步，都能听见身后隐约传来的马蹄声 —— 周显的人果然追上来了。
“不行，这样跑下去迟早被追上！” 苏晚突然停住脚，指着路边的一片灌木丛，“那里面能藏人，我去看看！”
她刚钻进去，就回头冲沈砚摆手：“快进来！里面有个土洞，能躲两个人！”
沈砚跟着钻进去，才发现灌木丛后真有个半人高的土洞，像是猎户用来避雨的。两人刚缩进去，就听见马蹄声从路边经过，夹杂着衙役的喊叫：“沈砚那小子肯定往越州跑了！周大人说了，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苏晚紧紧攥住沈砚的手腕，指尖冰凉。沈砚屏住呼吸，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往外看 —— 追来的有五个衙役，还有两个穿灰衣的人，灰衣人腰间别着把短刀，刀柄上刻着朵小小的黑莲，正是黑莲会的人。
等马蹄声走远，两人才敢喘口气。苏晚从布包里掏出块干粮，掰了一半递给沈砚：“先垫垫，一会儿还得赶路。对了，你看这个。”
她递过来的是刚才从灰衣人身上扯下来的衣角 —— 刚才衙役经过时，她趁乱拽了一把，衣角上除了黑莲标记，还有个小小的 “韩” 字，和玉娘信上的落款一模一样。
“又是韩家人？” 沈砚皱紧眉，掏出那块青铜虎符碎片，借着天光仔细看 —— 碎片边缘竟也刻着个模糊的 “韩” 字，只是之前没注意。
“周叔说，我父亲是因为查假虎符倒卖军粮才被诬陷的，现在虎符碎片和黑莲会的人都带着‘韩’字，难道……” 沈砚的话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 —— 这背后的人，十有八九和韩琦有关。
正说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砚刚要摸腰间的铜牌（县尉的信物，能当武器用），就见一个挑着担子的脚夫走过来，看到灌木丛里的两人，愣了愣，突然压低声音：“是沈县尉和苏姑娘吧？周统领让我来接你们。”
“周统领？你是说周靖周叔？” 沈砚又惊又喜，从洞里钻出来。
脚夫放下担子，从怀里掏出块木牌，上面刻着个 “周” 字：“我叫老赵，是周统领以前的部下，退役后就靠挑担过日子。周统领昨天就给我捎了信，说要是你们往越州去，让我在这等你们，还说……”
老赵的声音顿了顿，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还说要是他没过来，就让我告诉你们，茶馆被烧了，他被周显抓了，关在县衙大牢里。”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周叔他…… 没说别的？”
“说了，让你们千万别回山阴县，首接去越州找李通判，李通判是沈大人的学生，肯定会帮你们。” 老赵从担子里拿出两件粗布衣服，“快换上，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省得路上被人认出来。”
两人换好衣服，跟着老赵往越州走。山路难走，天黑透了才走了一半。老赵找了个破庙，生起堆火，烤了几个红薯：“今晚就在这歇，明天一早就能到越州城门口。”
沈砚拿着红薯，却没胃口 —— 满脑子都是周靖被抓的事，还有玉娘的死，父亲的冤屈。苏晚看出他的心思，递过来块薄荷糖：“别多想，周叔既然敢留下线索，肯定有办法自保。我们先找到李通判，拿到证据，才能救周叔，才能查你父亲的案子。”
沈砚接过薄荷糖，含在嘴里，清凉的味道压下了心里的焦躁。他刚要说话，就听见庙门外传来一声轻响，老赵猛地站起来，从担子下抽出把柴刀：“谁在外面？”
庙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三个穿灰衣的人，正是白天追他们的黑莲会成员！为首的人手里拿着把刀，指着沈砚：“周统领没说的是，他早就把你们的去向告诉我们了！识相的，把虎符碎片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放屁！周统领绝不会背叛我们！” 苏晚气得脸通红，从怀里掏出银探针，“想抢虎符，先过我这关！”
老赵把沈砚和苏晚护在身后，举着柴刀冲上去：“你们这些杂碎，当年跟着周统领打仗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可黑莲会的人手里有刀，老赵只有一把柴刀，没一会儿就被砍中了胳膊，鲜血顺着袖子流下来。沈砚看得心头一紧 —— 他晕血，可现在不能退。他想起腰间的铜牌，猛地出，朝着一个黑莲会成员的后背砸过去：“苏晚，快帮老赵包扎！”
苏晚应了一声，从布包里掏出草药，按住老赵的伤口。沈砚拿着铜牌，虽然手在抖，但还是死死盯着黑莲会的人 —— 他记得父亲教过他，打架要看对方的破绽，不能硬拼。
果然，为首的黑莲会成员一刀砍过来时，沈砚往旁边一躲，趁机用铜牌砸中了他的手腕，刀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就在这时，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为首的人脸色一变：“不好，是越州的巡防营！撤！”
黑莲会的人转眼就跑没了影。沈砚瘫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 刚才老赵的血溅到了他的袖子上，虽然强忍着没晕过去，但还是难受得厉害。
“县尉，你没事吧？” 苏晚扶着他，递过来水囊。
老赵靠在墙上，喘着气：“幸好巡防营路过，不然咱们今晚就麻烦了。快，趁天亮前赶到越州，晚了就怕李通判那边……”
话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越州城的打更声，三更了。三人不敢多歇，老赵用布条包扎好伤口，挑着担子继续赶路。
天快亮时，终于看到了越州的城门。可沈砚刚要往前走，就被老赵拉住了：“等等，你看城门那边！”
沈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城门下站着几个官员，为首的正是周显！而他身边的人，竟然是越州通判李大人！两人正说着什么，周显递过去一个账本，李大人翻了几页，点了点头，又递给周显一张纸 —— 像是通行令！
沈砚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 李通判，竟然和周显是一伙的？
老赵也愣了：“怎么会这样？周统领说李通判是沈大人的学生，肯定可靠啊……”
苏晚紧紧攥住沈砚的胳膊：“县尉，现在怎么办？越州也不能去了，我们还能去哪？”
沈砚盯着城门下的李通判，又摸了摸怀里的虎符碎片和账本 —— 玉娘的账本、周叔的令牌、虎符上的 “韩” 字，还有现在李通判的背叛，所有线索都像一团乱麻，可又隐隐指向一个方向：京城的韩琦。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苏晚和老赵说：“不能慌。李通判靠不住，我们就自己查。越州是漕运重镇，玉娘的账本里记着漕运倒卖军粮的事，我们去漕运码头，肯定能找到线索。”
城门下的周显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朝这边看过来。沈砚赶紧拉着两人躲到旁边的树林里，心脏 “砰砰” 首跳。
阳光慢慢爬上城墙，越州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可在沈砚眼里，这座城却像个巨大的陷阱，等着他们跳进去。而他手里的线索，是唯一能劈开陷阱的刀 —— 只是这刀，能不能用对地方，他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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