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树林里看着周显的人把城门搜得像筛子，沈砚的后背早被冷汗浸透了。风裹着码头方向飘来的鱼腥气，混着粮食的陈腐味，扑在脸上格外呛人 —— 越州漕运码头就在城外三里地，那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去处，可也说不定是另一处龙潭虎穴。
“得等下一波脚夫进城，混进去。” 老赵擦了擦胳膊上的血痂，压低声音指了指远处 —— 十几个挑着空担子的脚夫正说说笑笑往城门走，个个晒得黝黑，裤脚沾着泥。
苏晚立刻把布包里的草药和银探针往怀里塞，又抓了把泥抹在脸上：“我装成老赵的侄女，跟着去码头帮工，你们俩就说我是来寻亲的，刚从乡下过来。”
沈砚也学着抹了点泥在额角，把腰间的铜牌藏进内衬 —— 那是他现在唯一的身份证明，绝不能丢。三人混在脚夫堆里往城门走时，周显的人正拿着画着他们样貌的海捕文书盘问，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脚夫头头拍着胸脯打圆场：“都是我带的兄弟，去码头扛活的，官爷放心！”
过了城门，才算松了口气。往码头走的路上，能看到越来越多的运粮船泊在岸边，搬运工喊着号子把粮袋往岸上扛，码头上的把头拿着鞭子来回走，眼神像鹰隼似的盯着每个人。
“看到没？那艘挂着‘张’字旗的船。” 苏晚突然拽了拽沈砚的袖子，小声说，“船身吃水太深了，按理说装粮的船不该沉成那样，像是藏了别的东西。”
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 那是艘不算大的漕运船，船帆上绣着个 “张” 字，几个船员正鬼鬼祟祟地往船底搬木箱子，搬的时候还特意挡着，生怕被人看见。
“走，去看看。” 老赵拉着两人绕到码头角落，那里堆着一堆空粮袋，他随手拿起一个，指着袋口的印记：“这是官粮的印记，可你们看这布料，比正经官粮袋薄了一半，里面要是装粮，早就磨破了。”
沈砚刚要伸手摸，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干什么呢！敢动官粮袋，活腻歪了？”
回头一看，是个穿短打的汉子，腰间别着把短刀，刀把上没黑莲标记，但袖口绣着个小小的 “张” 字 —— 和那艘漕运船上的旗一样。
“兄弟误会，我们是新来的脚夫，想找活干，刚就是好奇摸了摸。” 老赵赶紧陪笑，把空粮袋放回去，“不知道张记的船还缺不缺人？”
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苏晚脸上停了停，又扫过沈砚额角的泥：“缺人倒是缺，不过得跟我去见我们掌柜的。”
跟着汉子往那艘 “张” 字船走时，沈砚悄悄给苏晚使了个眼色 —— 让她留意船上的细节。苏晚点头，路过船舷时，故意 “哎呀” 一声撞在一个船员身上，手里的布包 “掉” 在地上，弯腰捡的时候，飞快地摸了摸船员脚边的木箱子 —— 冰凉的，像是装着金属。
“掌柜的，就是他们三个想找活干。” 汉子把他们领进船舱，里面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穿着锦缎马褂，手里拿着个算盘，正是张记的掌柜张老三。
张老三抬眼扫了他们一眼，手指在算盘上敲得 “噼啪” 响：“会扛活？能熬夜？我们这船今晚就得开，要去西夏边境送粮，一趟下来给五十文。”
沈砚心里 “咯噔” 一下 —— 去西夏边境？玉娘账本上记的 “漕运 —— 西夏” 果然是真的！
“愿意！当然愿意！” 老赵赶紧应下来，“我们三个力气大，熬夜也没问题！”
张老三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行，那你们现在就去搬粮袋，都搬到船底的暗舱里去。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乱看，不然丢了小命可没人管。”
跟着船员往暗舱走时，沈砚才明白为什么船吃水那么深 —— 暗舱里根本不是粮袋，而是堆得满满的木箱子，打开一个一看，里面全是崭新的兵器，还有几箱西夏的货币！
“果然是倒卖兵器和军粮。” 苏晚压低声音，指尖划过兵器上的印记 —— 和沈砚怀里的虎符碎片上的 “韩” 字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码头上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周县丞来了！带着人来查船了！”
船舱里的船员瞬间慌了，张老三跑进来，脸都白了：“快！把暗舱门关上！把那些假粮袋堆在外面！”
沈砚和老赵趁机把暗舱里的一个木箱子搬到角落，苏晚则飞快地从箱子里拿出一把短刀藏进怀里 —— 这是证据，绝不能丢。
等他们把假粮袋堆好，周显己经带着人走上船了。他手里拿着海捕文书，扫过沈砚三人时，目光顿了顿 —— 幸好他们脸上抹了泥，又穿着粗布衣服，周显没认出来。
“张掌柜，奉命查船，看看有没有私藏反贼。” 周显的手按在腰间的刀上，眼神扫过堆在甲板上的假粮袋，“这些都是要运去边境的官粮？”
张老三赶紧点头哈腰：“是啊周大人，都是正经官粮，您看，这印记都在呢。”
周显蹲下身，拿起一个粮袋摸了摸，眉头皱了皱 —— 他肯定也觉得不对劲，可偏偏没去开暗舱门。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再往前走一步，就会发现暗舱里的兵器。
就在这时，周显的手下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周显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走！去查下一艘船！李通判说，反贼可能在那艘船上！”
看着周显的人离开，张老三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真是晦气！你们赶紧把暗舱锁好，今晚三更开船！”
等张老三走了，沈砚才敢喘口气。老赵压低声音：“周显肯定是故意不查暗舱，他和张老三是一伙的！今晚开船去西夏，我们得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不然这些兵器落到西夏人手里，边境就完了！”
苏晚从怀里掏出那把短刀，放在沈砚面前：“这刀上的‘韩’字，和虎符上的一样，肯定是韩琦的人让他们运的。我们得跟着船走，找到他们的交货地点，才能拿到确凿证据。”
沈砚点了点头 —— 他知道，这一去肯定凶险，可要是不跟着，就再也抓不到韩琦倒卖兵器、诬陷父亲的证据了。
夜幕慢慢降下来，码头上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映在水面上，像一个个晃动的鬼火。沈砚摸了摸怀里的虎符碎片，又看了看苏晚和老赵，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揭开漕运码头的秘密，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韩琦的阴谋得逞。
可他没注意到，在码头的角落里，一个穿灰衣的人正盯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支箭，箭头上涂着黑色的毒药 —— 黑莲会的人，早就盯上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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