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脚踩在第一级台阶上，冷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吹得他后颈发麻。他没回头，也不敢回头。身后是追兵，眼前是深渊，他只能往下走。
阶梯很窄，两边是石壁，伸手就能摸到。石头冰凉，表面有细密的刻痕，像是某种文字，又像只是风化的痕迹。他不敢看太久，因为每多看一眼，那些线条就在眼前扭动，变成键盘、屏幕、工位卡号——地球的记忆又来了。
肩上的伤开始发烫，药糊干了，裂开，血又渗出来。他咬牙继续往下。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但声音不对劲。一步下去，听到的不是一声，而是三声，错开半拍，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放录音。
“别听。”九命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耳朵现在是坏的。”
“那我信什么？”
“信玉。”
陈默停下，从怀里掏出古玉。它温润，微光流转，贴在掌心像一块暖石。他把它按在眉心，闭眼。
一瞬间，脑袋里炸开一道电流。
不是痛，也不是晕，而是一种“刷新”的感觉，就像电脑重启时蓝屏一闪。眼前的黑暗裂开缝隙，阶梯两侧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像代码滚动。
他往前走一步，最近的符文熄灭，下一个亮起。
再走一步，又一个熄灭。
这些符文每灭一个，脑海里的杂音就少一点。办公室的键盘声淡了，母亲喊他吃饭的声音碎了，连泰山那晚的九凤啼鸣都被撕成碎片，散在风里。
“你还记得怎么敲摩斯密码吗？”九命问。
“记得。”
“那就别停。一边走，一边用指节敲储物袋。节奏要稳，别让它乱。”
陈默照做。手指一下一下敲在袋子外皮，赤炎晶在里面震动回应。一长两短，再一长，是他和姐姐小时候玩的暗号。那时候她总说：“弟弟，暗号对上了，我就回来。”
阶梯越来越陡，空气变重，呼吸像吸棉花。他的腿开始发软，膝盖打颤。可只要玉还在额头，符文还在亮，他就不能停。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出现光。
不是火光，也不是月光，是一种流动的银蓝色，像是水，又像是雾，在台阶尽头缓缓旋转。光中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他。
穿着月白色纱裙，长发垂到腰际，发间别着一枚水晶发卡。那卡子……陈默认得。是他去年生日送给姐姐的礼物，后来他一首挂在手机上当挂件。
他僵住了。
“别过去。”九命声音压低，“这是幻境。”
“可那是她。”
“她是‘她’，但不一定是你认识的那个她。”
陈默没听。他冲了过去。
台阶在他脚下塌陷，但他不在乎。他只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又像是被线缝上了。
人影微微侧头。
银蓝色的瞳孔在光中闪过，像星辰划过夜空。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窗纸。
“弟弟，姐姐等你很久了。”
陈默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往前扑，手伸出去，指尖几乎碰到她的衣角。
下一秒，整个空间抖了一下。
头顶的光塌下来，脚下的台阶化成流沙。西周的石壁裂开，露出星空般的虚无。那道背影在消散，像雪落入热水。
“不要！”他大吼，扑空摔在地上。
可地面也不是地，是空气。他往下坠，身体失重，意识被拉长。最后一刻，他看见古玉泛起强光，映出少女转身的侧脸。
银蓝色瞳孔深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九凤拉战车送我去修神界 有一滴泪，正落下来。
然后，黑了。
……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醒了。
说是醒，其实不算。他睁着眼，但眼前一片白，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淡淡的水滴声。
滴。
滴。
滴。
他躺在某处，身体不能动，脑子却清醒。古玉还在手里，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蠢货。”九命的声音飘过来，不像在脑子里，倒像是从远处传来，“那是你的命门，不是终点。”
他没说话。
眼泪顺着太阳穴流进耳朵里，痒痒的。
“你以为她是谁？”九命问，“你以为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找姐姐？回家？醒醒吧，你早就回不去了。”
陈默还是不说话。
“她不是普通人。她不是你记忆里那个给你煮泡面、骂你熬夜打游戏的姐姐。她是望月神尊，活了百万年，为了等你转世，把自己封在禁地里，连魂都碎了。”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追？明知道是幻象，还往上扑？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我知道那是幻境。”陈默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可那背影……是她。发卡是她戴的，声音是她说的，连站姿都一样。她每次等我下班，都是这样背对着门口，听见脚步才转身。”
九命沉默了几秒。
“你真是个傻子。”
“嗯。”
“下次再看到她，别冲那么快。她要是真想见你，不会只给你个背影。”
“可她说了，她等我很久了。”
“所以呢？等你就是为了让你送死？她要是真在乎你，就不会让你进来。”
陈默闭上眼。
水滴声还在响。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手机链不见了。那枚水晶发卡，刚才在幻境里，是真的。
还是假的？
“别想了。”九命说，“你现在还在幻境余波里。这不是现实，也不是梦境。是‘夹层’，生与死、真与假之间的缝隙。”
“那我怎么出去？”
“等。”
“等什么？”
“等她决定要不要放你走。”
陈默握紧古玉。它还在发热，像是有心跳。
他忽然笑了。
“你说她会不会也在等我这句话？”
“什么话？”
“我说，我来了。”
九命没回答。
水滴声停了一瞬。
接着，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他的。
有人在走。
陈默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白雾中，一道轮廓缓缓浮现。
还是背对着他。
纱裙，长发，水晶发卡。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默坐起来，手撑地，想站起来。
可他的身体还是僵的，动不了。
那人影轻轻抬手，指向某个地方。
陈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雾气散开一角，露出半扇石门。
门上刻着字。
他看不清内容。
但他知道，那扇门后面，一定有东西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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