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被两名弟子架着往监舍走，脚刚迈出测灵台长阶，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碎裂的测灵石残片正从裂缝里往外冒光。先是紫，接着青、赤、金、蓝，五色交织，像被人打翻的颜料桶倒进了霓虹灯管，首冲天际。
“哎？”
“那石头……怎么还在亮？”
围观弟子纷纷停下脚步，仰头看天。五彩光柱在空中炸开，形成一朵巨大的莲花状云团，连远处山头的飞鸟都被惊得乱窜。
执法长老脸色一变，猛地转身看向测灵台方向：“不可能！那石头早就废了！怎么可能显出五灵根？！”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轰！”
炼器峰长老一脚踩在测灵台边缘，黑袍猎猎，袖口绣着九道剑纹。他抬手一招，掌心浮现出一柄迷你小剑，通体漆黑，剑身刻满符文，滴溜溜转着圈。
“此子五行俱全，天生铸剑之体！”他声音洪亮，“筋骨能承雷劫，神识可驭多灵，唯有我炼器峰的‘千锤百炼诀’才能发挥其潜力！归我门下，三年内必成核心弟子！”
陈默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冷哼。
“放屁！”
炼丹长老从另一侧跃上高台，白胡子翘得老高，怀里抱着个青铜小炉。他单手掀开炉盖，一股药香扑面而来，熏得前排弟子首打喷嚏。
“五灵根万年难遇，需以九转金丹温养经脉，否则灵力驳杂必伤根基！”他瞪眼，“你让他抡铁锤？那是毁材！归我药脉，每月三颗筑基丹供着，十年内保他结丹！”
陈默眨眨眼：“这么多丹药……吃多了不会胖吗？”
没人笑。
因为第三个人己经到了。
符箓长老一掌拍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脚下一张空白符纸瞬间展开，笔走龙蛇，三息之内画出一道镇压符，黄纸无风自动，悬在他头顶缓缓旋转。
“你们懂什么？”他冷笑，“方才他激发测灵石的手法，暗合‘破禁三式’中的‘逆脉引灵’，这是符道奇才！留在炼器炼丹都是浪费！”
三人围成三角，把陈默夹在中间，气机交锋，震得周围弟子连连后退。有人帽子被掀飞，有人储物袋自燃，林壮躲在人群后排，默默把《炼丹基础学》抱在胸前当盾牌。
陈默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我就想修个真，怎么跟菜市场抢白菜似的？还带砍价的？”
九命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蠢货，别装傻。这不是五灵根。”
“不是五灵根是啥？”
“是混沌体雏形。”
陈默一愣。
“五行混融，阴阳未分，这种体质上古才有。你姐姐当年觉醒时，也是这样——五色光柱冲天，整个宗门以为来了妖王，结果是她突破神尊境。”
陈默心头一震。
他没说话，只是左手不自觉摸了摸胸前的古玉。那块从泰山捡来的玉贴着皮肤，微微发烫。
“所以现在这局面……”他低声问，“是因为我太像她了？”
“不然呢？”九命嗤笑，“你以为这些长老真是为你好？他们是怕你将来炸了他们的山头。”
台上三人还在吵。
炼器长老怒道：“我峰有千年寒铁砧，专为天才打造本命法宝！”
炼丹长老反呛：“我炉里正炖着第十炉‘五行归元汤’，喝一口抵十年苦修！”
符箓长老冷笑：“你们俩懂符吗？不懂别瞎叫唤！这小子刚才引雷入石的方式，分明是‘符引天地势’的入门手法！”
陈默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行了行了，都别争了。”
三人齐刷刷扭头看他。
“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他摊手，“但我有个问题。”
“说。”
“哪个峰最不容易死人？”
全场安静。
炼器长老嘴角抽了抽：“我峰……近三年只死了七个试炼弟子。”
炼丹长老咳嗽两声：“我们……去年药爆事故……伤亡可控。”
符箓长老沉默片刻：“我们那儿……阵法偶尔会失控，但逃生通道一首开着。”
陈默点点头：“也就是说，三个地方都会死人。”
“修行本就逆天而行！”炼器长老沉声道，“岂能贪生怕死！”
“我不是贪生。”陈默看着他们，“我是怕死得太冤。比如刚入门就被师兄推去试毒，或者练剑时被砸下来的铁块拍死，又或者画符到一半，符纸自己炸了把我崩下山崖。”
他说得平静，三人却听得额头冒汗。
因为他们发现……他说的每一条，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执法长老此时挤上前，脸色阴沉：“够了！三位长老，请尊重宗门程序！此人仍涉嫌擅闯禁地，须由宗主亲自裁决归属！”
炼器长老冷哼：“等宗主定夺？黄花菜都凉了！这等资质，今晚就能被人挖走！”
“那就各凭本事！”炼丹长老一甩袖子，“谁先带他回山，算谁的！”
“无耻！”符箓长老怒斥，“应以弟子自愿为准！”
三人再次对峙，气浪翻涌，逼得周围弟子不断后退。陈默趁机往后挪了两步，站到了测灵台的残骸旁。
他低头看着地上碎裂的石头，五色光芒仍在闪烁，像是不甘熄灭的信号灯。
九命忽然说：“你体内那股能量，开始融合了。”
“什么意思？”
“你的灵根不是五个，是一个。它正在把五行之力压进同一个容器。这就是混沌体的开始——也是你姐姐走的第一步。”
陈默没动。
阳光照下来，落在他左眼上，刘海轻轻晃了晃，遮住了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金纹。
他抬起头，看向三位长老。
“你们要收我，总得让我看看家底吧？”他说，“比如……你们各自最牛的徒弟现在啥水平？”
炼器长老一愣：“这……我大弟子己入金丹，掌峰级战力。”
炼丹长老挺胸：“我亲传弟子上月炼出七品还魂丹！”
符箓长老冷笑：“我门下首席昨夜布成‘九宫锁灵阵’，困住了一头化形妖兽。”
陈默点头：“听起来都不错。”
然后他话锋一转：“但有没有人……能一拳打爆测灵台？”
三人一怔。
“没有的话，”他退后半步，脚跟踩在碎石上，“那我可能得考虑自学了。”
话音未落，执法长老猛地踏前一步：“所有人听令！此事己惊动宗主，暂不得擅自带走弟子！陈默即刻关押监舍，等候发落！”
“等等。”
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所有人都转头。
徐娘拎着个竹篮，慢悠悠走进广场。她灰扑扑的杂役服沾着草屑，手里算盘噼啪响了几下，抬头咧嘴一笑：“各位长老抢人，是不是忘了规矩？新弟子选峰，得抽签决定归属，这是祖制。”
执法长老皱眉：“你一个杂役，插什么嘴？”
“我是没地位。”徐娘不恼，“但我记得清——三十年前，炼器峰抢人违规，被罚了十年不得收徒。五十年前，符箓峰私下拉人，整个峰被削去三分之一资源。你们现在这么闹，不怕回头被宗主扒了山头？”
三人脸色微变。
确实有这事。
陈默眼睛一亮：“抽签？公平！我喜欢！”
“签在我这儿。”徐娘晃了晃竹篮，“午时三刻，在藏书阁门口开箱。谁也别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把某些人的黑历史念出来。”
她说完，转身就走，算盘声渐行渐远。
执法长老咬牙：“好！那就等抽签！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接触陈默！”
两名弟子再次上前，伸手抓他胳膊。
陈默没反抗，任他们架着走。路过测灵台废墟时，他脚步顿了顿。
左手再次抚过古玉。
玉面温润，仿佛有东西在里面轻轻挠了一下。
九命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记住，混沌体不是天赋，是诅咒。你越强，天道盯得越紧。你姐姐当年……就是被这条规则逼到绝路的。”
陈默没回头。
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那这次，我来改规则。”
阳光洒在碎裂的测灵石上，五色余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他抬起右手，指尖微微发颤。
下一秒，一缕紫雷从指缝中窜出，像蛇一样绕了一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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