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监舍门口，手里捏着一块刚领到的外门通行令。那张薄薄的木牌上刻着“藏书阁”三个字，边角还沾了点灰。他低头看了眼，指尖一用力，差点把它掰断。
“别发神经。”九命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你现在是重点监控对象，走错一步就会被按在地上摩擦。”
“我知道。”陈默把通行令塞进怀里，抬脚往外走，“但我总得看点东西，不然怎么搞懂什么叫混沌体？”
阳光照在石板路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眯着眼往前走，肩膀僵着，脚步不快不慢，像在等人拦他。可一路畅通无阻，连个巡逻弟子都没见着。
这反而让他更紧张。
藏书阁建在半山腰，青瓦白墙，门口立着两尊石兽，一个像虎不像虎，一个像龟不像龟。台阶共有三十六级，陈默刚踏上第三步，旁边就窜出个人影。
徐娘拎着竹篮，算盘在腰间晃荡。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牙：“十块灵石一本！《御剑飞行速成》《三天筑基不是梦》《炼丹入门全图解》，包教包会，飞升不成退钱！”
陈默停下脚步，盯着她手里的书。
封面印着“太乙出版社”，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版权所有，翻印必究”。
他忍不住笑出声：“修仙界还有版权？你这书是从地球批发来的吧？”
徐娘脸不红心不跳：“正版授权，假一赔命。”
陈默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翻到一页写满代码的纸：“我这有《Java修仙版：从Hello World到元婴期》，换不？”
徐娘眼睛一眯，目光扫过那页纸边缘的一行小字——
“致小月：代码跑通那天，我就能回家了。”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噼啪敲起算盘。声音忽快忽慢，像是某种节奏。
陈默没听懂，但九命突然炸毛：“等等！这是摩斯密码！她在传信！”
“说什么？”陈默不动声色。
“子时药田见。”
话音刚落，徐娘合上算盘，摇头：“不换，你这书太烧脑。”转身就走，竹篮晃了晃，消失在藏书阁侧门。
陈默站在原地，没动。
“她认得那句话。”九命语气罕见地严肃，“而且她知道怎么回应你。”
“所以她是友非敌？”
“谁知道呢。”九命冷笑，“说不定下一秒就去告密，拿你换十个金丹长老的赏赐。”
“那我也得进去看看。”陈默迈步走上台阶，“反正现在没人拦我。”
藏书阁第一层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外门弟子趴在桌上打瞌睡。书架排列整齐，但大多数典籍都缺页少角，标题模糊不清。他随手抽了一本《炼气入门》，翻开一看，第三页首接没了。
“这哪是藏书阁，是废品回收站吧？”他嘀咕。
“别挑了。”九命说，“找关键词——‘望月’‘混沌’‘轮回’，或者任何和你姐姐有关的东西。”
陈默开始一本本翻。
《九大域奇闻录》里提到“望月神尊”，可那一页被人撕掉了，只剩半截边角，隐约能看到一个“月”字。
《上古典体考》倒是提了句“混沌初开，五行归一”，但后面几行全是涂黑的墨迹。
最离谱的是《外门守则》，里面居然写着：“禁止私自研究自身灵根，违者罚抄《道德经》三百遍。”
“谁没事研究这个？”陈默翻白眼，“我又不是学术狗。”
他继续找，终于在一排角落书架上发现一本不起眼的册子。书脊刻着一道极细的月牙纹，和他胸前古玉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取下来翻开，夹页中藏着半张残图。
画的是圆形空地，中央有血池，边上立着石碑，正是他之前在禁地见过的景象。
“这地方……是望月禁地。”他低声说。
“废话。”九命吐槽，“你以为自己第一次见？百万年前你就在这儿哭过。”
陈默没理他，正想仔细看，背后传来脚步声。
徐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水。
“外门弟子，酉时闭阁，别磨蹭。”她说完，顺手将一片干枯的草叶放在那本书上。
陈默看了一眼——赤心兰，只生长在药田深处。
他抬头看向徐娘。她眼角的细纹微微动了动，眼神一闪而过，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你到底是谁？”他压低声音问。
徐娘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她等的人。”
说完，她转身就走，临出门前，手指轻敲算盘，响了三下。
短，长，短。
又是摩斯密码。
“约定信号。”九命说，“她在确认你的身份。”
陈默合上书，悄悄把残图塞进袖子里。走出藏书阁时，天色己暗，山风刮得衣角乱飞。
他没有回居所，而是拐进一条偏僻小路，靠在墙边掏出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西个字：
**子时药田见**
笔尖停住，他又补了一句：
“如果真是陷阱，至少让我死得明白点。”
“你就不怕这是调虎离山？”九命问。
“怕啊。”陈默收起本子，“但我更怕错过线索。刚才那本书里的图，不可能是巧合。有人想让我看到它。”
“也可能是诱饵。”
“那就看看是谁先咬钩。”
他沿着墙根走，避开主道巡逻弟子，绕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一处隐蔽石台。坐下后掏出干粮啃了一口，是早上藏下来的馒头，硬得像石头。
“你说徐娘真是陈小月的人？”他一边嚼一边问。
“她用的密码方式，是上古侍女传讯法。”九命语气低了几分，“而且她看你胸前古玉的眼神，不是好奇，是敬畏。”
“敬畏我？”
“不是你。”九命哼了一声，“是那块玉。那是她主子的东西。”
陈默摸了摸古玉，温润依旧。
他忽然想起什么：“你说我姐姐等了我百万年？她图什么？”
“蠢货。”九命骂道，“亲情需要理由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算计值不值得？”
陈默没反驳。
他抬头看天，月亮还没出来，云层厚得看不见星。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数着心跳等子时。
远处钟楼传来两声闷响。
子时到了。
他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朝着药田方向走去。
药田在宗门东侧，种满了各类灵草，夜风吹过，叶片沙沙作响。入口处立着木牌：“非药堂弟子禁止入内”。
陈默停下脚步。
身后没人跟踪。
前方静悄悄的，只有虫鸣。
他刚要迈步，忽然听见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
是算盘声。
噼、啪、噼。
短，长，短。
还是那个节奏。
他回头，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再转向前，药田小径尽头，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他，穿着灰色杂役服，手里拎着竹篮。
徐娘缓缓抬起手，指向药田深处某处。
然后，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在泥土上划了两个字：
**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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