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寻找苏婷
林溪摔门而去的声音，像最后一块石头，砸碎了我摇摇欲坠的世界。
房子里彻底空了。
不，不是房子。这个空间对我来说，突然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墙壁的颜色，家具的摆放，空气中残留的……似乎是食物的气味？一切都透着诡异的疏离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个惊慌跑出去的年轻女孩是谁？那个……那个被我一句话问走的女人，又是谁？
苏婷。
电脑屏幕上那两个字，像两个燃烧的火炭，烙在我的视网膜上。
苏婷。我的妻子。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迟来的、尖锐的疼痛，刺穿了我脑中的浓雾。不是想起来，而是“知道”了。像背诵一个冰冷的定理。
我把她气走了。在一个阴沉的早上，在一个应该是吃早餐的时刻，我对着我的妻子，问“她呢？”。
恐慌不再是潮水，而是变成了 crete（具体）的东西，像水泥一样灌满了我的胸腔，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我猛地从书房椅子上弹起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子里乱转。
客厅，卧室，厨房……目光所及之处，都在无声地控诉着我。沙发上似乎还残留着有人坐过的凹陷，梳妆台上摆放着不属于我的护肤品，厨房料理台上那个被轻轻放下的玻璃杯，杯壁上还挂着水珠……所有这些痕迹，都在指向一个我己然遗忘，却真实存在过的，叫做“苏婷”的女人。
我需要找到她。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甚至压过了脑中的混乱。
我必须找到她。
我冲到玄关，胡乱蹬上鞋子，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冷风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我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衫。
去哪里找？
我站在单元门口，茫然西顾。小区里的路纵横交错，每一栋楼看起来都差不多。刚才她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左边？还是右边？
脑子里的指南针疯狂打转，最终指向一片空白。
不管了。
我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起来。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前方，搜寻着那个穿着米色家居服的单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那灭顶的恐惧。
“苏婷！”我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嘶哑，被风吹散，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路上有零星的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我顾不上这些，只是拼命地跑，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长椅背后，灌木丛旁，车库入口……
没有。哪里都没有。
她只穿了家居服，没带钱，没带手机。这么冷的天，她能去哪儿？她会去哪儿？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出来：她会不会……不想被找到？
这个想法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我瞬间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如果她不想被我找到，那我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又有什么意义？
巨大的无助感像海草一样缠绕住我的双脚，让我动弹不得。我扶着旁边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大口喘着气，白色的哈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我连该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
我是个没用的、连自己妻子都认不出的废物。
就在我被绝望吞噬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着“林溪”的名字。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季叔叔！”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从听筒里传来，“您在哪里？您怎么不在家？！”
“我……我在外面。”我的声音抖得厉害，“我找她……我找不到……”
“您快回家！”林溪的声音更急了，背景音里有呼啸的风声和隐约的车流声，“我己经找到苏阿姨了！我们这就回去！您快回家等着，千万别乱跑，求您了！”
找到她了！
一股巨大的 relief 冲上头顶，让我一阵眩晕。
“她……她怎么样？”我急忙问。
“她……她没事。”林溪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就是……有点冷。我们马上回去，您快回家！”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在原地呆立了几秒钟，然后猛地转身，朝着来的方向，用尽全力往回跑。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我却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家，她们要回去了。
跑到楼下时，我己经气喘吁吁，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疼。我扶着单元门缓了口气，才踉跄着冲进电梯。
站在家门口，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脏跳得快要冲出喉咙。我颤抖着手，掏出钥匙，却几次都对不准锁孔。
好不容易打开门，我冲进客厅。
空无一人。
她们还没回来。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客厅中央，身上的热气迅速被冰冷的空气带走，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是冷的，也是怕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死死盯着门口，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
电梯运行的声音？脚步声？
没有。什么都没有。
恐慌再次一点点蔓延上来。林溪是不是骗我的？她们是不是不回来了？
就在我几乎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
林溪扶着苏婷，站在门口。
苏婷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嘴唇有些发紫，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身上裹着林溪的外套，但在外的脚踝和手臂，还是能看出她在发抖。她的眼神依旧是空的，像两口枯井，没有任何波澜。
我的目光和她对上，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看到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林溪半扶半抱地把她带进来，关上门，隔断了外面的冷风。
“苏阿姨，我们先去换身暖和衣服，好吗？”林溪的声音极其轻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苏婷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林溪把她扶向卧室。
在经过我身边时，她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过来一点。
我像一尊僵硬的雕塑，站在原地，看着她从我面前走过，留下淡淡的、属于室外的清冷气息。
她回来了。
可她好像……把一部分东西，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寒冷的清晨外面。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爱在七日里(http://www.220book.com/book/8GW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