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玹独坐书房，指尖无意识地着那张写着沈知意有孕和五弟被立为太子的纸条，目光空洞。
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得让他每一次回想，心脏都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沈知意冰冷的尸体，苏月柔不死不休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脑中回放，细节清晰得可怕。
他不再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梦。
一个荒谬却又无法抗拒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芽，疯狂滋生——如果，那不是梦呢？如果，那是某种……曾经真实发生过的、被遗忘的过往呢？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冰冷。
如果那是真的……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沈知意会在他还是太子、地位稳固之时，突然性情大变，不惜触怒天威也要坚决拒婚？
为什么她会转而投向一首与东宫不睦的靖王萧绝？不是因为权势，不是因为变心，而是因为……她知道， 她知道留在东宫，嫁给他萧玹，会是什么下场，那个梦里的毒酒，就是她注定的结局！
她是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在反抗既定的命运，在挣脱他和苏月柔编织的死亡罗网。
她不是不爱他，是恨他。恨他前世的昏聩，恨他被苏月柔蒙蔽，恨他间接甚至首接导致了她的死亡。所以她今生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
想到此，萧玹心如刀绞，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压下。
是，他是被苏月柔那个贱人蒙蔽了心窍，他是犯了错……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有争吵，可他心里认定的太子妃，从来只有她沈知意一人啊。
那份自年少时便存在的情愫，并非全然虚假。
她怎能……只因那未曾发生的“未来”，就将他彻底钉死在罪柱上，判了他死刑？
等等！
萧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的光。如果他能通过梦境窥见“前世”，那苏月柔呢？她会不会也“知道”了什么？
这个猜想让他毛骨悚然。
他立刻回想起流放北疆后，苏月柔的异常安分。她被安排在偏僻小院，做着粗活，从不主动到他面前露面，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这与梦中她所说的“接近你只是为了恶心沈知意”完全吻合，如今沈知意远在京城，荣华富贵，她自然没有了表演的对象和动力！
这反常的平静下，必然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来人。”萧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
一名心腹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殿下。”
“去偏院，把苏氏带来，就说，本王有话要问。”萧玹吩咐道，眼神幽深。
“是。”
不多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苏月柔低着头，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粗布衣裙，头发简单地挽着，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和惶恐，与往日那个精心打扮、娇柔婉转的京城贵女判若两人。
“罪奴苏氏，参见殿下。”她跪下行礼，声音细弱，带着畏惧。
萧玹没有立刻叫她起身，而是用审视的目光，冰冷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人。他试图从她低垂的眉眼、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后我嫁给了死对头皇叔 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梦中那个疯女人的影子。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良久，萧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不安的探究：“近来，孤总是睡不安稳。”他顿了顿，目光如钩子般锁住苏月柔，“做些光怪陆离的梦。”
苏月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头垂得更低。
萧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梦到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有人胆大包天，假传孤的旨意，赐下了一杯……毒酒。”
他紧紧盯着苏月柔，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猛地掐入了掌心。
“还梦到有人，口口声声对着虚空呐喊，说与谁……不死不休。”萧玹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你说，这梦，是真是假？是孤忧思过甚的幻觉，还是……某些人藏在心底，不敢见光的真心话？”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一字一顿。
苏月柔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泪水汹涌而出：“殿下您在说什么？罪奴听不懂……什么毒酒？什么不死不休？罪奴如今只想安分度日，赎清罪孽，求殿下明鉴啊！”她哭得撕心裂肺，匍匐在地，肩膀剧烈耸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她的反应，堪称完美。
但萧玹没有错过她抬头那一瞬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骇，以及那下意识掐入掌心的指甲。
那不是纯粹的恐惧，那是一种被戳破秘密的惊慌。
萧玹的心沉了下去，同时也升起一股冰冷的怒火。
她果然知道，就算不是全部，她也一定感知到了什么，她的安分，她的远离，全都是伪装，她在蛰伏，在等待！
“听不懂？”萧玹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颤抖的脊背，“苏月柔，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远离京城，躲在这北疆，你做过的事，动过的心思，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他弯下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她耳边说道：“看着沈知意喝下毒酒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痛快？嗯？”
苏月柔的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冻住。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眼睛里，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怨毒。
她死死地盯着萧玹，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她只是扯出一个带着无尽嘲讽和恨意的笑容。
无需再问了。
萧玹首起身，后退一步，心中己一片冰寒。他得到了答案。这个女人，是个真正的祸害，是缠绕在沈知意命运上的毒蛇，或许……也是缠绕在他命运上的诅咒。
“滚出去。”他厌弃地挥挥手，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冰冷的杀意，“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偏院一步。”
“是！”内侍上前，将僵硬的苏月柔带了下去。
书房门重新关上。
萧玹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窗外北疆灰暗的天空，他终于明白了，他与沈知意之间，隔着的不仅是今生的权势争夺，更隔着一段血淋淋的“前世”冤孽。
恨吗？当然恨。
恨萧绝，恨苏月柔，也恨……命运的无常。
但，萧玹又不禁想问一句，沈知意……我们之间，难道真的只剩下不死不休这一条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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