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的小屋里，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苏月柔蜷缩的身影。她裹紧单薄的被子，却挡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这寒意，一半来自天气，一半来自心底。
自从那天萧玹用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冷冰冰地问出“毒酒”和“不死不休”的话之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闭上眼，就是萧玹那双寒意森森的眼睛，还有沈知意那张脸。恐惧像毒蛇，盘踞在她心头，吐着信子，恨意则像野草，在恐惧的浇灌下疯长。
今晚尤其难熬，窗外北风呜咽，像冤魂的哭泣，她好不容易迷糊过去，却猛地陷入一片混乱的梦境。
起初是光怪陆离的碎片，萧玹掐着她的脖子，沈知意冷眼旁观，无数双手把她往黑暗里拖。她挣扎着，喘不过气。
突然，画面一变。
阳光明媚，花园里花香馥郁。年少的她穿着鹅黄的衣裙，追着一只粉蝶跑，笑声清脆。
沈知意穿着水蓝色的衫子，站在一丛月季旁，微笑着朝她招手：“月柔，慢点跑，当心摔着！” 那笑容干净温暖，是她记忆中早己模糊的光景。
她们头碰头在书房临帖，分享着偷偷藏起来的蜜饯，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
画面又一转。
天色阴沉，肃杀之气弥漫。她的父兄一身戎装，即将出征，沈知意急匆匆跑来，拉住她的手，眼眶红红的：“月柔，别怕，叔父和哥哥们一定会打赢仗，平安回来的！” 她的手很暖，眼神里的关切那么真切。
温暖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痛哭，满府刺目的白幡，母亲晕厥在地，她呆呆地站着，手里攥着前线送来的、染血的军报——父兄战死，苏家军几乎全军覆没。
紧接着，是丫鬟仆役躲闪的眼神，是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听说了吗？是因为沈尚书主和，迟迟不肯发救兵……”
“嘘！小声点，别让小姐听见……”
那些话语像毒针，一根根扎进她心里。
沈家……是沈家！是沈文渊害死了她父兄！原本的悲伤被一种巨大的怨恨取代，沈知意那张温暖的脸，在记忆里渐渐变得模糊而可憎。
“不……不是……” 苏月柔在梦中呻吟，额头渗出冷汗。为什么还会梦到这些？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痛？
梦境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场景切换到她熟悉的东宫，她看到自己如何巧妙地模仿沈知意的笔迹，如何“无意”地在萧玹面前透露沈家与某位边将有“不妥”的往来，如何哭诉沈知意对她的“排挤”。
她看到萧玹的眼神从疑惑到阴沉，看到沈知意百口莫辩的绝望，一种扭曲的快意在她梦中升腾。
然后是最清晰的一幕——她端着一杯酒，走到被幽禁的沈知意面前，脸上带着伪装的悲悯：“姐姐，殿下……赐酒，您……安心去吧。”
沈知意抬头看她，那眼神空洞得让她心颤，却没有惊讶，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了然。沈知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身体软软倒下。那一刻，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后我嫁给了死对头皇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心里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病态的兴奋和解脱。
最后是萧玹猩红的双眼，掐着她脖子的手，她疯狂的大笑和诅咒：“沈知意！我们没完！不死不休！” 然后是她咬碎毒丸时，喉咙里灼烧的剧痛和彻底的黑暗。
“啊！” 苏月柔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浑身被冷汗湿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环顾西周，还是那间破败冰冷的屋子。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那些梦，太清晰了，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每一种情绪，都真实得可怕，那不是梦，那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
她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她如何处心积虑地接近萧玹，如何利用他的猜忌和沈知意的善良，一步步将沈知意逼入绝境，想起她假传旨意毒死沈知意时的冷酷，想起在萧玹面前撕下伪装时的疯狂和恨意。
“不死不休……”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原来，她和沈知意之间，早就横亘着一条血河。
短暂的震惊和恐惧过后，一种奇异的平静，混合着更深的怨毒，在她心中弥漫开来。
没有悔恨，一丝一毫都没有。
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确认感。
看，记忆都证明了，沈家是她的仇人，沈知意抢走了她的一切，她苏月柔所做的一切，都是报仇，是天经地义！
沈知意……你看到了吗？就算重来一次，你成了靖王妃，怀了孩子，我还是找到了你。
她擦掉额头的冷汗，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既然老天爷让她想起来了，那她就更不能放过沈知意。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功亏一篑！
天亮了，外面传来看守士兵走动和低声交谈的声音，苏月柔迅速躺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刚被吵醒。
门被推开，一个粗使婆子端着一盆水和一点粗糙的早饭进来，没好气地放在桌上：“起来干活了，扫完院子再去把柴劈了！”
苏月柔怯生生地坐起来，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妈妈。” 她穿上那身破旧的棉袄，动作麻利地洗漱，吃饭，然后拿起靠在墙角的扫帚，默默地走出屋子。
院子里积了一层薄雪，她开始扫地，动作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机械、顺从。
她一边扫着地，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这个小小的院落，院墙多高，哪里有个狗洞，守卫什么时候换班，送菜的人什么时候来……所有细节，她都默默地记在心里。
她看到墙角有一只黑色的蜘蛛，正在慢吞吞地结网。
风雪很大，网刚结好就被吹破，但蜘蛛不气馁，一次一次地重新开始。
苏月柔停下扫帚，盯着那只蜘蛛看了很久，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弧度。
是啊，急什么。
沈知意，你在京城的富贵窝里好好等着。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她低下头，继续一丝不苟地扫地，像个最听话的奴仆。
(http://www.220book.com/book/8JA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