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刘峙的别院浸染得如同一座巨大的陵墓。沈知绾背靠冰冷的房门坐在地上,翡翠残叶胸针的冰凉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刘峙的图谋,医院未知的窥探者,昏迷的楚怀瑾,下落不明的张凌禹……无数线索和危机在她脑中缠绕、冲撞,几乎要撕裂她紧绷的神经。
肩胛处的伤口在寂静中隐隐搏动,提醒着她身体的脆弱。但她知道,此刻意志若有一丝松懈,便是万劫不复。
父亲从未向她提过什么完整的“芙蓉令”,只在她成年时,将这枚祖传的翡翠残叶胸针交给她,叮嘱她永远贴身佩戴,不可遗失。
难道秘密就在这胸针之中?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仔细着胸针上每一道叶脉纹路,触感温润,除了雕工精湛,似乎并无特异之处。
就在她凝神探究时,窗外院子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猫头鹰啼叫。
这不是别院里该有的声音。
沈知绾瞬间警觉,吹熄了屋内唯一的油灯,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黯淡,树影幢幢。院墙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但紧接着,靠近她这侧厢房的一棵老槐树上,一片枯叶无声飘落。
不是自然掉落。是有人!
她的心骤然提起。是刘峙加强了监视?还是……那试图探查楚怀瑾病房的人,找到了这里?
未等她细想,客房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女佣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没有叩门,没有询问,只有锁孔里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有人在撬锁!
沈知绾屏住呼吸,左手紧握胸针,右手悄然摸向藏在枕下的那把小巧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神稍稍定住。她缓缓移动到门后阴影里,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被撬开。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黑影闪身而入,动作迅捷如风。
就在那人踏入房间,尚未适应屋内黑暗的瞬间,沈知绾动了!她不是开枪,而是将手中紧握的、尖锐的翡翠胸针,狠狠朝着对方颈侧最脆弱的位置刺去!这一下若是刺实,足以让人瞬间丧失行动力!
然而,来人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仿佛预判到了攻击,侧头避让的同时,手腕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沈知绾持针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感觉腕骨几乎要碎裂!
“是我!”
一个压抑到极致、却熟悉无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知绾的动作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抬头。借着窗外微光,她看清了来人的脸——张凌禹!他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沾着尘土,眼底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带着一身未散的硝烟与疲惫。
“你……”她惊愕出声,手腕依旧被他死死攥着,传来阵阵刺痛。
张凌禹没有松开她,目光如炬,快速扫过她苍白憔悴的脸和肩部包裹的纱布,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惜,有愤怒,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得如同绷紧的弓弦,“听着,我没时间解释!刘峙不可信!他救你,是为了‘芙蓉令’!他和日本人也有牵扯,那半块墨玉牵扯的军火交易,背后就有他的影子!”
沈知绾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刘峙……和日本人也有牵扯?
“楚怀瑾呢?”她急问,声音发颤。
“医院是陷阱!刘峙用他做饵,想钓出所有对你感兴趣的人!我的人刚探到,楚怀瑾根本不在省立医院,被秘密转移去了城外的守备营!”张凌禹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碴砸在她心上,“我必须立刻带你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等等!”沈知绾用力挣脱他的手,尽管手腕剧痛,“外面有眼线,不止一波!你怎么进来的?”
“解决了两个,但从西墙翻进来时,触动了警报机关,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张凌禹眼神阴沉,“没时间了,走!”
就在这时,别院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亮开始在各处院落亮起!
“被发现了!”张凌禹脸色一变,猛地将沈知绾往身后一拉,自己挡在门前,拔出了腰间的配枪,眼神决绝,“跟紧我!”
“不行!你这样冲出去是送死!”沈知绾死死拉住他,“刘峙布防严密,我们逃不掉的!”
“那也要赌!”张凌禹回头,在晃动的火把光影中,他的眼神灼热得烫人,“我不能看着你死在这里!”
西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绝望的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知绾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骤然形成!
她猛地将张凌禹拉近,在他耳边用气音急速说道:“听着!我们不能逃!要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张凌禹一怔。
沈知绾不再解释,快速扫视房间,目光落在墙角那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她挣脱张凌禹,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瓷瓶推倒!
“哐当——!”巨大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
“在那边!”外面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立刻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涌来!
“你干什么?!”张凌禹又惊又怒。
沈知绾却不理他,迅速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在自己左臂上狠狠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涌出!她将带血的瓷片塞到张凌禹手中,急促道:“挟持我!从正门冲出去!制造混乱,越大越好!”
张凌禹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是想用自己作饵,制造他被逼挟持人质、仓惶逃窜的假象,吸引所有火力,搅浑这潭水!
“不行!”他断然拒绝,眼神痛楚。
“这是唯一的机会!”沈知绾抓住他的衣襟,眼神决绝如同燃烧的星辰,“相信我!只有这样,才能引出暗处的人,才能找到楚怀瑾!快!”
外面的脚步声己近在咫尺,房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开门!”
张凌禹看着沈知绾苍白脸上那抹刺目的血痕,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然,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她没有退路了,他也没有。
他猛地将沈知绾拉入怀中,紧紧抱了一下,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骨血。随即,他迅速松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狠戾,用染血的瓷片抵住沈知绾的脖颈,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火把通明,周寒山带着数十名持枪守卫,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放开沈小姐!”周寒山厉声喝道,枪口对准张凌禹。
张凌禹将沈知绾死死箍在身前,瓷片紧贴她的皮肤,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他脸上露出亡命徒般的狞笑,声音沙哑地大吼:“都给老子让开!不然我杀了她!”
他挟持着沈知绾,一步步向外逼去。守卫们投鼠忌器,只能缓缓后退。
混乱,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别院里,轰然炸开!
而沈知绾在张凌禹的臂弯里,垂着眼,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细微刺痛,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戏台己经搭好,该登场的,一个都跑不了。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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