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循声望去——只见12號卡座旁，黄一渤正捂著脸神情悲愤的与人对峙。
而站在他对面的络腮鬍男人则满脸怒容。
“不长眼的东西！敢泼我女人？”
络腮鬍身边的捲髮女人，此时正捂著胸口，脸上又羞又气。
女人身上白色真丝衫被酒液浸得半透，衣料下的轮廓若隱若现。
陈金宝眯眼瞅了瞅络腮鬍，砸吧嘴：
“这不是张胖子和他那个开西洋画室的老婆吗？常客了，在建材市场开厂子的，脾气爆得很。”
“那是我小兄弟，我过去看看。”
“哥，我去处理，黄一渤也是我哥们，而且张胖子这孙子敢在我店里闹事”
“你別去。”
林默摇了摇头，一把拉住陈金宝，
“一点小意外，这不比刚才那种散客，你说切歌就切，说骂就骂；你是主家儿，犯不著为这得罪財神爷，张胖子我也认识，我去处理。”
陈金宝愣了下，见林默眼神篤定便嘿嘿一笑：
“行，林哥你看著办，实在搞不定再喊我。”
隨后他手一挥，赶走了打算过来平事儿的经理，和他身后几名看场子的壮汉。
黄一渤此刻脸涨得通红：
“你凭啥打人？是她扳的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默走近才看清，原来不止泼了酒，此时捲髮女人正双眼噙泪看向一件外套——
纯白色前襟上有道刺目红痕，衣服旁还有支口红。
丟面儿加破財，难怪张胖子动怒。
“凭什么？我老婆让你白泼了？知道这外套多少钱吗？一句道歉话没有还在这儿理直气壮？”
张胖子瞪著黄一渤：
“还有这口红，我他妈托人从香港带的！”
黄一渤的脸红了又白，要不是顾忌在夜总会打起来会给林默带来麻烦，就凭刚才那一巴掌，他早上去跟眼前这人干起来了。
当他咬碎后槽牙正想鞠躬道歉时，却被林默一把拉住：
“张哥息怒，多大点事儿至於生气吗？不过话又说回来，確实是我这小兄弟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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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他脱掉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毕竟让女人当眾出丑，怎么说都不礼貌。
一句话，几人注意力落在了他身上。
“小林？”
“林哥！”
黄一渤见林默来了，心里有了底气的同时满心的委屈涌了上来。
林默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想和稀泥？行啊，看在去年建材城开幕仪式弄得不赖的份上，我卖你这个面子，泼酒的事我不追究了，不过这外套加口红二万三，这还不算我托人情的费用，你出？还是他出？”
张胖子一把推开林默的手，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女人身上。
其实他清楚，的確是自己老婆不小心把对方扳倒了。
但这大庭广眾的，这面子他不能丟！
一连三个我，“我赔”这两个字，黄一渤终於还是没能说出口，毕竟这个数对十九岁的他来说，太多了。
“张哥著什么急啊，不过嫂子这外套”
林默回头瞪了一眼，转头看向那件外套。
当看清衣服的材质后，不禁微微皱眉：
羊绒材质，这肯定不能水洗，而明洛市应该还没有乾洗店，这下麻烦嘶，西洋画室？可以试试看！
林默捡起口红，笑著看向捲髮女人，
“嫂子是教画的老师吧？我好像在电视还是报纸上见过，这真人漂亮多了。
女人愣了下后心中窃喜，下意识点了点头。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听话，更別说在她眼里的林默还是个帅哥。
林默仔细用指甲刮掉外面脏掉的膏体：
“这道红痕其实挺有特点的。如果嫂子不介意的话，我借这口红在衣服上作画，您给我指点指点？”
“他妈的，给你脸了是吧，让你说赔钱的事儿，你”
“你会画画？用口红画画是西洋画？”
女人一开口，张胖子顿时闭上了嘴。
“也没什么风格，就是喜欢看看国外画报什么的，也不专业，瞎画，图个乐呵。”
“你既然说的出口，肯定有两下子，那你想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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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口红为笔，先在红痕旁画出一排由大到小的圆点，如一串串音符；接著从圆点末端引出几道粗细不一的放射性蜿蜒线条，巧妙呼应著红痕弧度；最后在图案下方一笔勾出极简“”符號。
1993年，这符號国內知道的人不多，此刻在外套上出现，反倒显出几分新奇与神秘。
不过几十秒，污渍成了设计的一部分，仔细看倒有几分先锋设计风格的味道——
从意外瑕疵中找寻灵感，用极简符號的点线重组视觉语言，打破常规审美。
“这他妈的是”
“老公你看！”
张胖子刚要骂，却被女人双眼发亮地拽住了胳膊。
“这有点像我在国外杂誌上看到的新潮设计，这件衣服本来还觉得太素，这样一改，好有艺术感！好特別！好喜欢！”
女人学的就是西洋画，对各类设计风格也有所涉猎，她一眼就捕捉到了这副图案的独特之处。
见女友不仅没再生气，反而兴奋地拉著自己，去看那件被涂的——垃圾？
哪怕心中再有一百个不愿意，此时的张胖子也没了找事儿的理由。
他瞅了半天，终是冷哼出声：
“算你机灵，也算你运气好！老子不跟你计较了。”
林默没去理会张胖子，一点小事，解决了就好。
他脸露微笑的看向捲髮女人：
“嫂子不愧是专业人士，我这是班门弄斧，若是换了旁人，肯定看不懂！”
没提赔偿，没放低姿態，只把功劳推给对方的专业眼光。
这种不同於普通人的气质，不禁让捲髮女人抬头，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之色。
林默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二十来张百元票子放到桌上：
“咱们这儿没有乾洗店，不过省城肯定有，到时候嫂子看腻了，这点钱就算是乾洗费。”
几句客套下来，宾主尽欢。
林默走向陈金宝时，身后多了名跟班。
而在不远处的吧檯边，徐若晴端著水杯的手顿了顿。
她刚才一直悄悄留意这边，本以为事情会闹大，没想到林默几句话就解决了。
看著他从容不迫化解衝突，眼里满是崇拜和欣喜。
帅的、有钱的、有威严的她或多或少都接触过，可像林默这种优雅的从容，遇事不急不躁、不卑不亢的，她却从未见过。
他应该会有办法救我！的吧？
徐若晴心中多了一丝期待。
“行呀我的哥！三寸不烂之舌加上多才多艺，真可谓是：『谈笑间檣櫓灰飞烟灭』。”
“老弟过奖了，我可不敢比周都督，不过是人老成精罢了。”
“林哥，刚才谢谢啊！”
跟在后面的黄一渤一脸感激的看向林默，就连陈金宝跟他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自己人，不提谢。”
林默一句话，让黄一渤既心怀感激，又为凌晨喝酒时没能第一时间应下邀请而心生愧意。
看看林哥这胸怀！这气度！我还犹豫个屁啊！
“林哥，我想加入”
“这事儿回头聊。”
林默抬手打断黄一渤。
“加入？加入啥啊？”
“没什么。”
林默拍了拍陈金宝，二人朝著包间方向走去。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不然会打乱计划。
“还卖关子”
等！死等！反正今天没演出了，我就在门口等著！加入！必须加入！今天就加入！
看著二人远去的背影，黄一渤心中暗暗发誓。
“对了，你再稍等我下，我去叫个朋友一起进去。”
林默看到吧檯的徐若晴后停下了脚步。
“朋友行啊林哥，这眼光手段可以啊！这宝湾妹子刚来三天就勾搭上了？手是真快啊！”
陈金宝顺著林默眼神望去，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下。
“还好，感觉这东西说不清。主要是刚才她得罪了你爸，我带她进去道个歉。”
“得罪我爸？因为哦，我明白了，你放心啊哥，这件事交给弟弟，指定让那老东西死了这条心！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那就先谢了。”
林默拍了拍陈金宝，转身朝吧檯走去。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这正是我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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