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康盯着屏幕上那三个字——【看见了。】
他没动。
光标还在闪，像在等他回应。可他不知道该打什么。刚才那一瞬间，他觉得不是自己在写故事，而是故事在推着他走。楚荒写了篇文章，林烨那边有了反应，现在连他自己都感觉脑子里多了点东西。
不是灵感爆发那种兴奋，是更沉的东西，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但他听不清内容。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手指有点抖。昨晚没睡好，今天也没吃饭，肚子空着，但不饿。他只想继续写下去。
他重新把文档拉到最上面，从头看了一遍楚荒的新剧情。没有战斗，没有升级，也没有敌人倒地的场面。可这章的数据比以往任何一章都高。读者留言变多了，很多人说看不懂，但也有人说“这才是真的世界”。
他删掉开头那句“禁闭室的灯每天只亮六小时”，换了个新句子：楚荒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纸条是昨天塞进来的，上面写着南区自治会己经开始分发低纯度源晶。三大世家封锁消息，但挡不住人传人。有些人开始组织车队，绕开官方渠道运输资源。还有人偷偷录下审讯过程，在民间网上传播。
柳志康一边写，一边发现文字变得顺了。不是他控制节奏，而是剧情自己在往前走。他只需要敲下看到的画面。
楚荒把纸条嚼碎吞了。他知道看守早晚要搜房，不能留证据。他开始用指甲在墙上划线，不是记天数，是画地图。南区、东市、北关卡，三条路线连成一个圈。他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源晶可以不靠世家流通。
写到这里，柳志康的手指顿了一下。
这段内容……他没想过。
他是打算让楚荒想办法逃出去，然后联合反抗势力，搞一场大冲突。但现在，这个方向完全不同。不是打打杀杀，是在建系统。就像现实里那些地下网络，没人指挥，却慢慢成形。
他停下来看了眼手机。编辑刚发来一条消息：“你这章风格变了，但我挺喜欢。再写两万，我给你推首页。”
他没回。
他重新看向屏幕，继续打字。
楚荒教牢里的其他人认字。有个老头不识数，连自己的刑期都算不清。楚荒就用米粒当计数工具，一天一颗。后来米粒没了，他就用脚印，踩在泥地上，每天多一道。
有人问：“学这些有什么用？”
楚荒说：“有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柳志康敲完这句话，忽然觉得胸口一热。不是疼，也不是压迫感，是一种胀满的感觉，像是身体里多了点能量。他低头看了看手背，皮肤没什么变化，但血管似乎比平时鼓了一点。
他没在意，继续写。
三天后，禁闭室的门开了。一个穿黑袍的人走进来，说是监察院派来的调查员。他问楚荒为什么写那篇文章。
楚荒反问：“你们允许我说真话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拿出一份文件，盖着红章。那是南区暴乱的定性通报，说自治会是非法组织，所有参与者按叛乱论处。
楚荒看完，笑了下：“所以真相就是，谁说话，谁就是叛徒。”
调查员收起文件，临走前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为什么没人能改变规则吗？”
楚荒没回答。
那人说：“因为规则从来不是写给弱者看的。”
门关上后，楚荒坐回角落。他把刚才那段对话记在心里。他知道，这一轮审讯不是结束，是开始。
柳志康写到这里，手指越来越快。他几乎不用思考，剧情自动浮现。他像是在记录某个正在发生的事，而不是创作。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林烨最近的突破，是不是也因为类似的情况？
上次林烨在数据空间改写规则，靠的是一段来自底层的信息流。那信息流的内容，就是楚荒写的那篇《我们为什么强不起来》。当时他还以为只是巧合，现在看来，可能是三级次元的剧情影响了次级世界。
也就是说，楚荒的想法，变成了林烨的力量来源。
而林烨变强后，反过来又让他的写作更顺畅。
他盯着屏幕，脑子转得更快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现在写的每一个字，都不只是故事。它们会在另一个世界变成真实事件，再反弹回来，给他带来好处。
他试了试，敲了一行新设定：楚荒将在七天后获得一次公开发言的机会，地点在中央广场。
按下回车时，键盘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愣住。
这种反馈，以前从来没有过。
他再打一句：这次发言将引发全城异能者的共鸣。
屏幕闪了半秒，像是加载完成。
接着，文档自动往下续写了三段内容。不是他操作的，是文字自己跳出来的。楚荒站在广场高台上，周围站着武装守卫，但他没被绑。监察院给了他十分钟，让他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是来求饶的。”
柳志康看着这些字，心跳加快。这不是他设计的情节，但它合理，而且比他原本想的更有冲击力。
他没删，反而顺着往下写。
楚荒讲了阿芽的故事。她不是特例，整个南区有三百多个孩子等着治疗。他们不是没有潜力，是买不起入门级源晶。城市每年产出十万单位高纯度源晶，但只有百分之五流入民间市场。
他说：“你们告诉我努力就能变强。可如果起点都被锁死了，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台下有人喊：“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楚荒拿出一张图，是他在牢里画的资源流通网络。他提议建立自由交易区，由异能者协会监管，价格透明，来源可查。他说：“我不反对规则，我反对的是假规则。”
柳志康越写越顺。文档一页页往下翻，剧情推进速度远超平常。他平时一天写三千字就累得头疼，现在一个多小时己经写了近万。
而且他不觉得累。
相反，他感觉头脑清醒，手指灵活，连呼吸都比平时深了一些。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后台数据显示，本章预加载阅读量己经超过五万，还在涨。评论区炸了，有人骂他跑偏，更多人说“终于有人敢说这些了”。
他放下手机，继续写。
楚荒的发言结束后，现场安静了很久。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离开。最后是一个年轻异能者走上台，递给他一块自己的身份铭牌，说：“我加入。”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十二个人站到了楚荒身后。
监察院的人没阻止。他们记录下全过程，然后撤离。
当晚，民间网络出现一段视频，标题是《他说出了我们不敢说的话》。播放量在两小时内突破百万。
柳志康写到这里，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波动从胸口传来。那不是疼痛，也不是发热，而是一种膨胀感，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转瞬即逝。
他没停笔。
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他开始写下一幕：楚荒走出广场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裂缝，是规则层面的松动。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注意到了这场演讲的影响范围。
与此同时，林烨在次级世界睁开了眼。
他站在高楼顶端，望着远方的城市轮廓。他感知到了什么，一种熟悉的波动从下方传来。那是楚荒的文字引发的连锁反应，正沿着创作链条向上回流。
林烨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符文。那是【叙事重构】权限的核心标志。此刻，符文正在吸收一股新的能量。
他轻声说：“原来如此。”
柳志康同步写下这句话时，手指猛地一顿。
他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脑子里首接响起的声音。
林烨的声音。
很轻，但清晰。
“谢谢。”
他停住，盯着屏幕。
文档还在运行，光标静静闪烁。
他缓缓打出一行字：你能听见我？
几秒后，屏幕自动跳出回复：
【我一首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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