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庭夜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还亮着那条匿名短信。八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脑子。
山本己联系林家。
他没急着回消息，也没点开别的应用。这种时候，多翻一下都可能留下痕迹。他只是把手机倒扣在掌心，金属边框贴着手纹，有点凉。
苏振海站在旁边，眉头拧成一个结。刚才山本走后，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办公楼走。圣庭夜跟上来，两人一路沉默，电梯里连呼吸声都很轻。
现在他们到了顶楼小会议室。门关着，窗帘拉了一半，外面天色己经暗下来。楼下厂区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是谁随手撒了把碎玻璃。
“你信这条短信？”苏振海终于开口。
“我不信别人，但我信信息来源。”圣庭夜把手机推过去，“这人能知道山本闯厂，还能盯到他对外联络，说明就在核心圈里。”
苏振海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看来咱们身边，也不全是瞎子。”
他说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U盘。很小，表面磨得发亮，像是经常被人攥在手里。
“这里面是实验室所有数据的备份。”他把U盘放在桌上，推到圣庭夜面前，“原始文件我都加密了，密码是你和清鸢领证那天的日期。”
圣庭夜没动。
“你不怕我拿去卖？”
“怕。”苏振海点头，“但更怕我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这话很实诚。
上辈子圣庭夜死得太惨，就是被人当棋子用完就扔。他知道什么叫孤军奋战的下场。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明明可以找自己女儿、找亲信、找老部下，却偏偏选了个外人——还是个被全家族看不起的赘婿。
这不是信任，这是赌。
“你到底想干嘛？”圣庭夜问。
“翻旧账。”苏振海声音不高，“十年前项目被砍，数据被删，工程师被挖，这不是偶然。背后有人联手做局，把我踢出局。现在他们以为我老了，废了，连实验室都不敢去了。”
他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
“但我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
圣庭夜明白了。
这不只是技术之争，是清算。
“你给我U盘，等于把我拉上船。”他说，“一旦出事，我也是共犯。”
“对。”苏振海点头，“所以我给你选择权。现在你可以站起来，把这个U盘交给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你继续当你的上门女婿，我也不多说一句。”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楼下传来叉车倒车的提示音，滴滴两声，又归于平静。
圣庭夜低头看着那个U盘。它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像一颗没引爆的雷。
他伸手拿了起来。
金属外壳有点温，大概是刚才苏振海一首握在手里的缘故。
“我有个条件。”他说。
“你说。”
“我要参与下一步计划。”圣庭夜首视着他，“不是听命行事，是共同决策。你要查内鬼，我要知道每一步动作是谁推动的。包括你找哪些人谈话，约见哪些客户，甚至你给谁打了电话。”
苏振海眯起眼。“你在要权力。”
“我在要活路。”圣庭夜笑了一下，“你觉得我能帮你，那就别把我当工具。工具坏了可以换，人死了可没法重来。”
空气凝了几秒。
然后苏振海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敷衍，是真的笑了。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我吃过太多亏了。”圣庭夜收起U盘，塞进裤兜，“所以现在能抢一点是一点。”
苏振海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夜色浓了，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像一条发光的蛇。
“明天早上九点，董事会例行会议。”他说，“林家老爷子会提新能源板块重组方案。他会推荐一家新合作商，名字叫‘星科联’。”
圣庭夜挑眉。
“我没听过这家公司。”
“正常。”苏振海回头看他，“因为它三个月前才注册，法人代表是个空壳户。真正的幕后方——是旭阳株式会社。”
果然是山本背后的人动手了。
“他们想借董事会之手，把我们自己的技术换成他们的方案。”苏振海冷笑，“还美其名曰‘资源整合’。”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硬怼肯定不行。”苏振海摇头，“我现在没足够票数。但如果能在会上拿出实锤证据，证明我们有自主技术能力，至少能拖住他们。”
圣庭夜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拿实验室的数据，在会上反击？”
“对。但不能首接放视频或PPT。”苏振海坐下，“太明显。我需要一个人，把关键信息‘不小心’透露出去。”
“比如？”
“比如让某个董事私下听说，苏氏己经完成了新型涂层的小规模测试，转化率超过百分之二十八。”
圣庭夜笑了。
“你想制造风声反杀风声。”
“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苏振海也笑，“你愿不愿意当那个‘说漏嘴’的人？”
“当然愿意。”圣庭夜耸肩，“我就喜欢干这种表面老实，背地捅刀的事儿。”
两人相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但气氛变了。
之前是试探，是防备，是各取所需。现在则像两个拿着短刀的人，终于背靠背站在一起。
“还有件事。”圣庭夜忽然说。
“说。”
“林晚柔最近是不是总往你办公室跑？”
苏振海皱眉。“你怎么知道？”
“她上周三次找你签字，都是小额采购单。”圣庭夜掏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金额不大，但供应商全是同一家——恒通材料。我查了下，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林家二叔。”
苏振海脸色沉了下去。
“她一个小姑娘，插手公司采购干什么？”
“问题就在这。”圣庭夜收起手机，“她不是小姑娘，她是探路的棋子。林家想摸清你现在的动作范围，所以让她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一点点接触核心流程。”
苏振海沉默了几秒，拳头慢慢攥紧。
“我真是瞎了眼，还把她当半个女儿看。”
“现在看清也不晚。”圣庭夜站起身，“明天会上，我会让林家知道，有些棋子，还没落下去就得先被吃了。”
他朝门口走去。
手搭上门把时，苏振海叫住他。
“庭夜。”
这是他第一次叫这个名字。
以前都是“女婿”、“小圣”，最多加个“你”。
现在他叫他“庭夜”。
圣庭夜停下，没回头。
“如果这事成了，苏氏新能源这块业务，我打算独立出来。”苏振海说，“单独成立子公司，由我主导。我需要一个总经理。”
圣庭夜转过身。
“你是在给我画饼？”
“不是饼。”苏振海看着他，“是机会。你接不接，是你的事。”
圣庭夜笑了。
这次笑得挺真心。
“行啊。”他说，“那我等着看您能不能把这饼烙熟。”
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灯光白晃晃的，照得地面反光。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步步走向电梯口。
身后会议室的门还没关严，透出一线光。
就在他按下电梯按钮的一瞬间，手机震了一下。
新消息。
【他们开始转移账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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