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的家是城西一座两进的院子。
不能算什么大宅院,却也是相当不错,捕房里只有那些有人脉资歷、会捞银钱的老捕快才能住的起这种地方。
刘贵领著钟明到了家门口,推开院门,还没走到內院,就见二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一个肤白如雪、容貌艷丽的年轻女子露出身形。
她倚在门边,身姿妖嬈,显出如细柳般的腰肢;一双美目忽闪忽闪,人未语而先含情。
她肌肤白得过分,双颊又抹著一点过於艷红的胭脂,嫵媚而妖冶。
“夫君,你回来啦。这位是?”
女子款款走到刘贵身边,挽著他的手臂。
刘贵露出一瞬间的不自然神色,然后道:
“萍君,这是我捕房的同僚,钟明,小钟捕快。他爷孙三代都是衙役,我和他父亲也认识。”
女子点点头,眼波在钟明身上流转一下,露出亲切的笑容:
“见过钟捕快。还没用饭吧?我这就去厨房,夫君,你和钟捕快稍坐一下。”
她扭著细腰,又款款行去。
刘贵看著钟明,眼神透出探寻的神色。
钟明目光深沉,缓缓摇头,没有说话。
刘贵脸色微变。
老哥,你这意外又失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老婆有问题啊!
钟明之前虽没见过刘贵的髮妻萍君,但偶尔也听来刘家做客的同僚提起过。
言谈之间,无不是嫂子贤淑温婉,烧得一手好菜,和刘贵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至於面貌,那是从没说过。
不是这些捕快多么知节懂礼,不议论同僚家属——捕房有两个娶了漂亮老婆的,这些捕快背地里什么黄腔都开过。
既然没说,那就是刘贵的妻子相貌平平,不值討论。
而现在,这女子肤白貌美,身段风流,气质更是勾动人心底的欲望,活脱脱一个尤物。
这种等级的美人,是刘贵能娶得的吗?
更何况,两人说是青梅竹马,可是这女子年龄看起来嫩得出水,说是他女儿都不为过!
明明处处都透著不对,肯定不是他妻子了,刘贵还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多半是被鬼魅迷了心智。
钟明心中微凛。
这样看来,说不定刘贵说的许多信息都不真,自己还得再谨慎些。
也就他自个儿还有点神智,知道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妻子不该是这样,知道来找自己,不然怕是到死都不会发现不对劲。
钟明和刘贵进了厅內,暂先坐下。
刘贵愁眉苦脸,给钟明倒茶,手抖得来却连茶水都洒出来几次。
钟明瞥了一眼,又看了看茶水,拍拍刘贵的肩膀。
刘贵心里稍微定下来:
“小钟比我小这么多,倒给人这么放心的感觉。看来找他应当没错,希望他能让萍君好好的”
李萍君很快就从厨房出来,端上一桌子的菜,速度快得出奇。
“夫君,钟捕快,久等啦。快请用吧,我为你们斟酒。”
看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纵然刘贵心事重重也觉食指大动。
然而钟明只是拿著筷子,看著那些菜,一动不动。
“钟捕快,可是菜餚不合心意吗?”
李萍君走到钟明身边,一边弯腰为他倒酒,不经意间展露出美好的弧度,一边打量著他。
钟明放下筷子,点头道:
“確实吃不下去。”
李萍君脸色微变,勉强笑道:
“那我再重新去炒几样,不知钟捕快喜欢吃什么?”
“那倒不必。我喜欢吃的,已经在这了。”
钟明露出笑容,忽的伸手,一把抓住李萍君的皓腕!
李萍君惊呼一声,下意识看向刘贵,却见丈夫手足无措,但並没说话。
钟明笑眯眯的:
“贵哥,先劳烦你出去一下,把门带住。”
刘贵站起身,一脸纠结,终究是老老实实走出厅堂,看门去了。
“夫君”
李萍君一脸惶恐的看著刘贵关门,美艷的脸上露出淒婉神色。
这一幕若不知道,倒像是某些场景。
只不过无能的丈夫出了门,笑得似见色起意的钟明瞬间收起了轻鬆神色,而几乎同时,李萍君也面色一转,露出冷漠阴沉。
房门关上,厅堂內忽然变得幽暗起来。
一阵阴风吹过,桌上的菜餚忽然全部腐败。
白蛆在餿饭里蠕动,蒸鱼则变成了死老鼠。瓜果发霉发毛,摆盘皆是三数。
好好一个民居,骤然变得如同半夜的义庄,气氛让人心里发毛。
昏沉阴冷的厅堂之中,李萍君冷冷开口:
“钟捕快,你想吃什么菜?总不会,是妾身吧?”
她忽然咧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妾身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就算夫君答应了,你想吃人家恐怕是会后悔的。”
钟明看著她,呵道:
“之前怕你是妖物,那我恐怕只能拍屁股走人。结果一进来就闻到你这阴气,一下就走不动道了。呵呵,你叫丽娘,是吧?”
李萍君脸色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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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丽娘?不要提那个名字,我是李萍君,是夫君的正牌妻子!” “少说废话。李萍君在哪?你是不是已经害了她?”
钟明沉声道。
虽然刘贵让他儘量保护李萍君,但他並没有做任何承诺。按照刘贵之前说的那些,李萍君恐怕难有善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明明在这好好的。”
“李萍君”仍然如此说道。
她猛地挣手,想要从钟明的手中脱开。
然而一道虚幻而粗大的铁索从钟明的手中飞出,顺著李萍君的手臂缠绕而上!
一股让她畏惧的气息传来,李萍君脸色大变,浑身下意识的颤慄,失声道:
“这是什么东西?”
眼看著铁索就要將她全身紧紧缠绕,她忽然就跟放了气的皮球一般变瘪,转瞬间竟就只剩一张薄薄人皮!
而后这张人皮便飘飘荡荡的从锁链间逃出来,飘到房间另一端。
见李萍君重又变回人形,钟明眉头一皱。
“这鬼物反应极快,灵智很高,和之前的溺死鬼、饿死鬼完全不一样。”
好在他没有感受到极强的鬼力,料跟刘贵纠缠的也不会是入品的大鬼,不然他早就溜了。
“你到底是谁?”
“李萍君”面色煞白,双眼露出警惕和怨毒。
钟明不答,拘魂索再甩,迅疾无比的往她身上缠去。
“李萍君”叫了一声,已被拘魂索缠上脚踝,她当即故技重施,脱开锁链。
正变回人形,然而这一次拘魂索已经提前布置,跟著她的人皮便过来!
一声狰狞的怒吼响起,再不似李萍君柔媚的声音。
人皮还没充盈就再度变瘪,满屋乱飘。
钟明觉出这人皮鬼若不变回人形便大受限制,自然不会给它喘息之机。
一张人皮虽然敏捷,可屋內空间有限,拘魂索哗啦啦满空飞舞,越变越长,渐渐都要將屋內塞满,人皮的腾挪空间也越发有限。
钟明一脸凝重,操控这么长的拘魂索很有些吃力。
要不是刀法突破到第三层,內息打通了周天,恐怕还坚持不住。
砰!
终於,在僵持许久之后,拘魂索骤然加速,一下將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连捆三捆,五大绑。
幽光一闪,那人皮膨胀起来,又变回了李萍君。
此时的她釵横鬢乱,衣衫破损,露出大片紧致白腻的肌肤,乃至一抹深深沟壑和纤直的双腿。
“李萍君”眼中起了水雾,可怜兮兮道:
“好汉子,定要和我如此为难吗?若你放了奴家,奴家一切都依你。”
钟明不为所动:
“李萍君呢?”
“李萍君”依然一脸无辜:
“我就是李萍君啊,我是夫君的妻子。钟捕快若非想要我,只要別给那死鬼说,妾身定然让大人满意。”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得推开,刘贵奔了进来。
他看著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李萍君”——在他的视角里,看不到拘魂索,只是看到李萍君似是被钟明限制住了,站在原地不动。
他一脸焦急:
“丽娘,你別开玩笑了,我知道是你!你把萍君藏哪儿去了?”
听到刘贵的声音,“李萍君”脸色骤然阴沉,半晌道:
“我没藏她。”
见她终於承认,刘贵舒了口气,和声道:
“丽娘,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乐,但我们情深缘浅,终不是良配。你这是上了萍君的身?快快从她身上下来吧。”
“李萍君”颤了一下,咬著嘴唇:
“你、你知道我不是人?你不怕我?”
“我早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但不管你是什么,是妖是鬼,你对我的心意总是真的。我不怕你,只是我真的无法娶你。”
刘贵诚挚道。
丽娘脸色变化一阵,似有些恍惚,但最后又变得阴冷:
“但你还是要拋弃我。”
“我这不是拋弃”
“你当初说与我一见倾心,要和我朝朝暮暮,永世不分离,现在还是要拋弃我。”
丽娘一脸怨恨。
钟明侧目看著刘贵。
这捕房好男儿竟说得出这么噁心的话,倒是挺厉害,一张嘴能糊弄鬼的看来这些鬼话別说女人,连女鬼都喜欢听。
“我那是、那是我那时是真这样想的。”
刘贵支支吾吾道,他又不能说那时小头控制了大头,什么都说得出。
“那现在就不这样想了?现在就要拋弃我了?为何总是如此,为何总是如此”
丽娘骤然发出如同野兽低吼般的悽厉的声音,就像是破烂的风箱被锈蚀的铁锯拉响,十分刺耳。
她似是情绪失控,猛烈挣扎,带动的拘魂索哗哗作响,让钟明脸色微变,加了把力气。
刘贵一下有些慌了,连挥双手:
“丽娘!你冷静些,你先从萍君身上下来。”
丽娘骤然停止。
她浑身被锁链捆住,微微低头,披头散髮,连面目都隱藏在垂盪的黑髮之中。
“到现在你还念著李萍君好,好。既然你这么想要她,我就把她还给你。”
她忽然抬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过,不是我从她身上下来。
“是她,从我身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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