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繁华却又透着几分颓势的贾府之外,玄真观里常年缭绕着袅袅青烟,仿若与世隔绝一般,而贾敬便将自已的后半生都囚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遥想当年,宁国公贾演追随先皇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方得这泼天的富贵,受封爵位,自此贾府一门荣耀加身,成为金陵城中乃至整个朝野都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
这爵位代代传承,到了贾代化这一辈,虽权势较之前稍减,可根基依旧深厚,家族的荣耀依旧不容小觑。
贾敬,身为贾代化的次子,打小就生长在这富贵繁华却又规矩森严的贾府之中。
彼时的贾府,深受封建礼教与传统观念的束缚,家族子弟的培养关乎着家族未来的兴衰荣辱。
贾敬自幼便被教导要熟读经书,研习仕途经济之道,以便日后能承袭爵位,继续光宗耀祖。
然而,贾敬的性子却与这家族的期望有些相悖。他自小就对那些官场的应酬、家族的琐事厌烦不已,看着父兄周旋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与繁杂事务之中,心中便萌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念头。
他时常趁着闲暇,偷偷溜到府中的藏书阁,翻阅那些道家经典,对书中所描绘的长生之道、超凡脱俗的境界心生向往,觉着那才是自已真正想要追寻的生活,与这尘世的喧嚣、名利的追逐截然不同。
所以,在贾代化去世后,那袭爵的担子就该落在他身上了,众人都眼巴巴地盼着他能撑起宁国府的大梁,可他却像是躲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毫不犹豫地把爵位扔给了还年少的贾珍,而后便一头扎进了玄真观,从此两耳不闻府中事,一心只念炼丹经。
刚进玄真观那会儿,贾府上下一片哗然,族人们纷纷前来劝说,都觉得他此举太过荒唐,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贾珍更是心急如焚,带着一帮子族人前去劝说。贾珍满脸焦急,一进玄真观见到贾敬,便“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劝道:“父亲,您怎能就这样撇下府里不管了呀?这偌大的家业,没您坐镇,孩儿心里实在没底啊。您看如今这朝堂之上,局势变幻莫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咱们贾府能在这其中安稳立足,靠的就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和您的操持呀。您这一走,叫孩儿如何担得起这重任呐?”
贾敬却一脸淡然,目光中透着一丝决绝,轻轻扶起贾珍,说道:“你这孩子懂什么,这尘世的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那长生之道,才是我该追寻的呀。我在这道观里,方能静心钻研,早日求得正果,你且回去好生学着打理府中事务,莫要再来扰我了。我这一辈子,大半辈子都耗在那些个俗务上了,如今只想为自已活一回,追寻那真正的大道。”
贾赦也忍不住开口道:“敬儿啊,你这话可就糊涂了。咱们贾府能有今日,那是几代人苦心经营的结果,你身为贾府子孙,就该担起这份责任呐。这爵位可不是说扔就能扔的,那是祖宗的荣耀,也是家族的根基所在呀。你若走了,这宁国府怕是要乱了套啊。”
贾敬微微皱眉,回应道:“我心意已决,您就莫要再劝了。这爵位传给贾珍,他自会慢慢学着打理,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我在这道观之中,每日与经书丹药为伴,反倒觉得内心安宁,比在那府里应付各种琐事畅快多了。”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也只能无奈离去,自此,贾敬便在玄真观里常住了下来,每日与那些道士们探讨道法,对着炼丹的炉鼎一待就是一整天。
那时的社会,道教盛行,不少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对炼丹修仙之事颇为痴迷,认为通过服食丹药、修炼道法,便可延年益寿,甚至超脱尘世,羽化成仙。
受此风气影响,贾敬更是觉得自已找到了人生的真谛,一头扎进这炼丹求道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就说那次贾敬生辰,贾珍心里想着,父亲虽在道观里清修,可这生辰也不能马虎了呀,便提前好些日子,召集府里的管家婆子们,热热闹闹地准备了诸多贺礼,又吩咐下人精心布置了宴席,还打算亲自去玄真观请父亲回府好好庆贺一番呢。
贾珍到了玄真观,见到贾敬后,恭敬地行礼道:“父亲大人,今日是您的生辰,儿子带着全家老小来给您贺寿了,还请父亲回府,咱们好好热闹热闹呀。府里如今一切顺遂,您也该回去看看了,况且祖母也甚是挂念您呢。如今这外面的世道虽说看着平稳,可暗地里也是波谲云诡,咱们贾府能有这安稳日子,也是靠着祖宗庇佑,您这生辰,大家聚一聚,也算是感恩祖宗,祈愿家族继续昌盛呀。”
贾敬却微微皱眉,一脸不悦地说道:“我早说过,这些俗礼就免了吧,生辰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徒增年岁罢了。你若有心,便将那《阴骘文》重新好好刻写一番,这可比什么贺寿都来得有意义。这经文能积德行善,你等在府里也该多做些这样的好事,莫要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如今这世上,人心浮躁,多行善事,方能为家族积攒福报,你可莫要只看重这表面的热闹,忘了根本啊。”
贾珍面露难色,继续劝道:“父亲,这刻写《阴骘文》自然是好事,可今儿个全家老小都盼着您回去呢,您就当是让大家高兴高兴也好呀。您常年不在府里,弟弟妹妹们也都想念您,想在您跟前尽尽孝心呢。而且这府里的规矩,长辈生辰,晚辈们都要好好庆贺的,您若不回,旁人该说咱们不懂礼数了呀。”
贾敬冷哼一声,斥责道:“哼,你们只知这些表面的热闹,却不懂我所求之道。我在这道观里清修,要的就是个清净,你们回去自已庆贺便是,莫要来扰我了,也不许带那些个阿谀奉承的人来,坏了我这方清净地。这世道,看似繁华,实则乱象丛生,唯有在这道观中,我才能远离那些世俗的纷扰,专心求道,你们莫要再劝了。”
贾珍无奈,只得应下,带着众人又回了贾府,照着贾敬的吩咐去做了,可心里总归是有些失落,觉得父亲离这俗世越来越远了。
而贾敬在玄真观里,日子过得倒也“自在”。他身边跟着几个小道童,其中一个叫清风的,机灵聪慧,颇得贾敬喜爱。
有一回,清风看着贾敬又在摆弄那些炼丹的材料,好奇地问道:“贾老爷,您整日里弄这些东西,真的能炼出那让人长生不老的丹药吗?我听外面的人说,这炼丹可难着呢,好多人弄了一辈子也没个结果呀。而且,听闻以前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因为服食丹药,反倒丢了性命呢,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我有钱我有颜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贾敬抬眼,目光中透着一丝笃定,说道:“那是自然,这炼丹之道,乃是古往今来多少高人所追求的,只要我潜心钻研,持之以恒,定能有所成,到那时,便可超脱这尘世的束缚了。你年纪小,不懂这其中的妙处,等你再大些,便知晓了。这炼丹之术,自古就有诸多记载,多少帝王将相都曾痴迷于此,我如今有幸钻研,定能寻得那长生之法。”
清风挠挠头,又说道:“可是老爷,我看这道观里以前也有别的道士炼丹,最后也没见有啥神奇的事儿发生呀,您可别太劳累了,身子骨要紧呢。而且,现在外面也有人说,这丹药里加的那些个材料,有的看着就挺危险的,您可得谨慎些呀。”
贾敬却笑了笑,说道:“你这小鬼,莫要再多嘴了,我心里有数。我这炼丹之法,可是参照了诸多古方,又加以改进的,定与旁人不同。那些个凡夫俗子,不过是不得其法罢了。我这丹药所用材料,皆是依照古籍所寻,皆是有灵之物,只要调配得当,必能炼制出神奇之丹。”
说罢,便又沉浸到那炼丹的事儿中去了,清风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彼时的朝代,炼丹之风盛行,上至宫廷,下至民间,都有不少人热衷于炼制丹药,期望借此延年益寿、飞升成仙。
宫廷之中,甚至有专门的炼丹术士为皇帝炼制丹药,不少皇帝也因长期服食丹药,身体每况愈下,可这股风气依旧不减,众人都被那长生的诱惑蒙蔽了双眼,贾敬自然也深陷其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贾敬对炼丹越发痴迷,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听闻了各种所谓的炼丹秘方,四处搜罗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什么黄金呀,砂子呀,都一股脑儿地往那丹药里加,全然不顾这些东西对身体是否有害。
有一日,贾敬如往常一样服下了自已炼制的丹药,本还满心期待着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能离那长生之道更近一步呢。
可没成想,没过多久,他就觉得浑身烧胀得难受,整个人像是着了火一般,在榻上痛苦地翻滚着,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清风和其他小道童们吓得赶忙去请大夫,那大夫急匆匆赶来,一搭脉,便皱起了眉头,摇着头说道:“这丹药成分杂乱,毒性入体太深,怕是无力回天了呀。这丹药里加了如此多的金石之物,本就燥热异常,常人服下,哪能承受得住啊。如今这情况,只能尽量缓解他的痛苦了,唉。”
贾敬听闻,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那剧痛折磨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就这样因自已的执迷不悟,丢了性命。
消息传回贾府,众人皆是惊愕不已。贾珍一边悲痛,一边赶忙着手料理后事,想着父亲一生痴迷于此,虽说对府里不管不顾,可终究是自已的生父呀。
他哭着对族里的长辈们说道:“父亲一生所求,却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我定要好好操办这后事,让他走得安稳些。这玄真观虽说清净,可终究还是没能让父亲修成正果呀,唉,这也是命吧。”
族里的贾赦皱着眉头叹道:“唉,敬儿这糊涂啊,当初就不该那般执意去修道,抛下这一大家子不管呐。这下可好,自已也把命搭进去了,这宁国府往后可咋办哟。”
贾政也一脸严肃地附和道:“是啊,‘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敬兄本应担起教导子孙、管理家业之责,却沉迷那炼丹求道,如今这后果,可都显现出来了呀。如今朝堂之上,对世家大族的管束也越发严格,咱们贾府若再这般下去,怕是要惹来大祸呀。”
众人皆是一脸无奈,想着这贾府的未来,心里满是忧虑,却又不知该如何挽回这渐渐衰败的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那颓势继续蔓延下去了。
而贾珍在料理后事时,和妻子尤氏也有一番对话。尤氏红着眼眶,担忧地说:“老爷,如今公公去了,这府里本就没个正紧管束的,往后怕是更要乱了套了呀。你可得收收性子,好好把这宁国府打理起来,莫要再像从前那般荒唐了。”
贾珍擦了擦眼角的泪,却又有些不以为然地回道:“哼,我心里有数,父亲在世时本就不管这些事儿,如今也不过是照旧罢了。这府里的事儿,我还能应付得来,你且莫要瞎操心了。”
尤氏一听,着急地跺脚道:“你还这般说,你看看如今这府里的风气,下人们都没了规矩,那些个荒唐事儿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咱们宁国府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呀。”
贾珍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等办完这丧事,我再慢慢整治便是,你先去忙别的吧,莫要在这儿唠叨了。”
尤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安排其他事宜了,心里却对这宁国府的未来越发忧心忡忡。
可不是嘛,这些年贾敬对家族事务那是全然不管,任由儿子贾珍胡来。贾珍本就是个没什么管束的性子,没了父亲的威慑,越发地肆意妄为起来。
贾敬泉下有知,若是看到自已这不管不顾的行为给家族带来了如此大的灾难,不知是否会后悔当初那执意修道、抛却一切的决定呢?
可这世间终究是没有后悔药的,贾府也在这一步步的颓败中,向着那未知的命运缓缓走去,曾经的辉煌,仿佛就如那玄真观里的青烟,渐渐消散在了岁月之中。
更有一回,族里几位长辈聚在一起,谈起宁国府如今的乱象,忍不住摇头叹息。
贾赦皱着眉头说道:“当初敬哥儿执意去那玄真观,抛下这一大家子不管,我便觉得不妥,如今看看这宁国府,被珍儿弄得不成样子,这风气,唉,怕是难改咯。想当年,咱们贾府那是何等的荣耀,祖宗们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如今却被这般糟践,实在是痛心啊。”
众人皆是一脸无奈,想着这贾府的未来,心里满是忧虑,却又不知该如何挽回这渐渐衰败的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那颓势继续蔓延下去了。
而在贾府的学堂里,本该是子孙们好好学习、修身养性的地方,却也因为贾敬的不管不顾,没了往日的秩序。那些个公子哥儿们,时常逃课去园子里玩耍,把书本扔在一边,打闹嬉戏,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拿他们没办法。
在那个时代,科举入仕是家族子弟光宗耀祖、延续家族荣耀的重要途径,可贾府的这些年轻一辈,却在无人管束的情况下,渐渐荒废了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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