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将柳清然的影子拉成摇曳的绸缎，发梢晃动的弧度像钩在心脏的倒刺。夏洛辰跟踪到第九棵树的位置，呼吸节奏随着对方外套下摆的摆动紊乱——太近了，近到能看清柳清然后颈被夜风吹起的细小绒毛。
三个醉汉踉跄着挤过她与橱窗的缝隙，夏洛辰条件反射地蜷进墙角阴影。指甲掐进掌心时，柳清然恰好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这个曾在她梦里反复出现的动作，此刻仍让她心跳加速。
转角广告牌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漫过脚踝。夏洛辰瞳孔骤缩——穿堂风送来冰晶碎裂的细响。黑衣男人抬起的手腕在即将击中她的瞬间，猛然冲向柳清然，霜花在眼前炸裂开来。
夏洛辰蹬着台阶纵身跃起，鞋底擦过广告牌铁皮迸出火星。男人转身的刹那，她看清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绿芒如毒蛇吐信般游走。"怨灵……"
“咯——咯——”
男人喉间滚出冰层开裂的声响，挥臂时带起的霜花扑在夏洛辰睫毛上。她旋身避开抓向咽喉的利爪，踉跄后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男人继续扑向柳清然，她闻声回头的瞬间，男人指缝间爆出细碎的冰晶。
墙砖缝隙里的苔藓突然结出冰花，风衣男子攥着怀表的手指骤然收紧。表盘玻璃映出夏洛辰的侧脸，他喉咙里滚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声：“这东西怎么突然换了目标？”
“焚！”
黄符擦过怨灵畸变的颧骨，在墙砖上灼出北斗七星的焦痕。柳清然的高跟鞋跟正嵌进冰层裂缝，她看见夏洛辰后颈凝出霜花的绒毛，像极了初雪那日停在她窗台的冻雀。
当匕首刺入怨灵胸膛的刹那，符文突然爆出金芒。伤口处没有预想的鲜血飞溅，只有一缕黑雾从中逸出，悄无声息地融入夏洛辰的身体。
风衣男子在垃圾桶后轻笑，指间转动的硬币突然射进墙体，身形如融化的蜡像般坍缩进阴影。
“斩！”
光刃劈开怨灵左肩时带起电子故障般的嗡鸣，夏洛辰被反作用力掀翻在地。男人扭曲的指骨擦着她耳廓划过，在墙面犁出五道冰晶沟壑。柳清然的右勾拳击碎他胸前冰甲时，霜花在她指关节绽放成白玫瑰。
“不要！”
夏洛辰嘶吼着伸出手掌，怨灵食指已经轻点上柳清然的肩头。刹那间，肉眼可见的冰霜在她身上迅速蔓延开来。古玉迸发出柔和的青色暖光，冰霜沿着外套纹理消融成蜿蜒的溪流。怨灵伤口处悄然爬上她身体的黑雾，却在她胸口处撞见淡红色光芒——两种颜色碰撞的瞬间，同时消失。
刺目的光束划破夜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怨灵。怨灵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溃散成裹挟冰碴的旋风，没入黑暗中。
夏云舟靴底碾过满地冰晶时发出脆响，黑色制服肩章反射着绒绒月光，“辰辰——”
尾音被夏洛辰甩来的冰碴打断，“还不快追！那玩意儿都跑没影儿了！”
她疾奔时扬起的发丝间粘着符箓残片，柳清然倚着剥落的墙砖站立，领口的潮气凝成水珠滑入锁骨凹陷。当夏洛辰的手指触到她腕脉时，古玉残留的暖意正顺着经络游走，将最后一丝寒意逼出指尖。
夏洛辰手指擦过柳清然颈侧残留的冰晶，指尖不受控的颤抖，"你干嘛要动手！不要命了！"尾音在巷壁间撞出回响，惊落檐角凝结的冰锥。她突然噤声，“坏了……”
柳清然鞋跟敲击地面，挑眉时睫毛挂着细碎霜粒：“怎么，我帮你，帮错了？”
"我……我不是说你做错了……" 夏洛辰侧袋突然崩开，符纸哗啦啦向下飘落， "我只是……"
“辰辰。”夏云舟慢悠悠晃着青铜铃铛走近。
“不要叫我辰辰！”夏洛辰挥臂时带起阴风，扯动背后伤口，“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柳清然突然伸手托住她肘弯，体温穿透衣料：“你受伤了？”
“没事，擦伤而已。”夏洛辰别开脸，瞥见对方领口锁骨处的青芒。
夏云舟屈指弹了弹铃舌，“哟——”他拖着长音挤到两人中间，“哪来的漂亮姐姐？”胳膊肘猛捅夏洛辰腰侧，“你女朋友？介绍介绍呗？”
夏洛辰耳尖瞬间充血，口袋的卡扣被她捏得咯吱作响：“别瞎说！她是我教官！”
夏云舟手掌在裤缝蹭了蹭，突然挺直腰板，“你好，我是她哥，夏云舟。”
“抓着没？”夏洛辰揪住他后领拽到垃圾桶旁，锈蚀铁皮映出两人相似的眉眼。
“喏。”夏云舟晃了晃铃铛，青铜表面突然凸起人脸状的鼓包，“怨气浓度超标，但魂核还是游魂级别。”他忽然压低嗓音，“倒是你家教官——中招了居然没事，啥体质啊？”
夏洛辰翻开白眼，感觉自已脑仁都疼：“她看见那玩意儿的事，我会跟老爹解释。你们要是敢偷偷对她记忆干预，我就……”
“得嘞，我得回去交差了，累死我了。”夏云舟倒退着挥手，指间突然射出枚铜钱，正好截住一滴坠落的冰水，“哦对了——”
月光将他最后的口型映在便利店玻璃上：“眼光真好！”
路灯将夏洛辰搓手的动作投在斑驳墙面上，影子的指尖不安地交缠，“那家伙脑子缺根弦，你别介意哈。”
柳清然发梢沾着的夜露在光晕里泛着碎银般的光泽，“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解释啥？”夏洛辰用鞋尖碾着路面裂缝里钻出的野草，余光瞥见柳清然衣服下摆被夜风掀起的褶皱，“我啥也不知道啊。”
柳清然驻足，鞋跟在地面叩出清响，沾着夜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栏状的阴影，将夏洛辰困在目光编织的牢笼里。“为什么又跟踪我？”
“我……”夏洛辰后颈突然沁出薄汗，夜风掠过时激起细小的战栗，“就是碰巧路过老张烧烤摊，闻到你常用的……”声音渐弱成夜风里的絮语。
“路过？”柳清然忽然转身走向林荫道，梧桐叶在她肩头筛落月光碎片。“送我回家。”
夏洛辰慌忙跟上，鼻尖萦绕的淡香与三日前训练场上她纠正自已擒拿姿势时的气息重叠——那日汗水浸透的护腕，此刻正静静躺在自已床头抽屉。
“你就只会跟在我身后吗？”柳清然在单元门前猝然停步，夏洛辰险些撞上她扬起的发梢。
“这么快就……”夏洛辰的声音被防盗门禁的电子音截断。柳清然忽然逼近，耳坠晃动的银光扫过她的唇角：“碰巧路过我家七次？”
夏洛辰背脊抵上冰凉的铁艺栏杆，花瓣簌簌落在肩头：“我坦白！上周你遇到的醉汉，是我捆在电线杆上的。”
“受伤的野猫都知道找人包扎。”柳清然突然倾身拂去她肩头的花瓣，呼吸扫过耳廓，“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吃人？”
她凝视着夏洛辰的眼睛，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馨香，“跟我上去吧，处理一下伤口。”
此刻柳清然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那枚古玉吊坠，正随着呼吸轻晃。感应灯骤然亮起的刹那，夏洛辰听见自已喉结滚动的声音。灯光将她们的影子钉在鹅卵石小径上，纠缠成解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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