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辰推开休息室的门，金属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顶灯在柳清然低垂的脖颈处投下淡青色阴影，她交叠的指尖正无意识着床单褶皱，仿佛要将那些纠缠的纹路抚平成荒原。
"清然？"夏洛辰将门扉抵在掌心，消毒水和薄荷气息从走廊漫进来。她忽然想起那天柳清然攥着染血纱布发抖的模样，喉间泛起铁锈味，"还在生我的气？"
柳清然抬起头时，目光掠过夏洛辰缠着绷带手腕，忽然轻笑："明明该是我问你——"冰凉的指尖贴上对方颈侧动脉，"还疼吗？"
“好多了。”夏洛辰喉咙在她掌心颤动："我只是怕伤害你，你知道我失控……"
“夏探员……”柳清然忽然扣住她的手腕，"补偿方案想好了吗？"
车载香薰溢出薄荷气息时，柳清然正望着后视镜里倒退的霓虹。夏洛辰的领口露出一截黑色项圈，精神抑制器泛着金属冷光。
"导航显示前方右转是森林公园。"柳清然把手机屏幕怼到夏洛辰眼前，"你该不会把我拐去挖野菜吧？"
夏洛辰方向盘猛地打偏，车载香薰在急转弯中晃出旋涡："我记得有人说过……"她指腹擦过导航仪边缘的裂痕，"旋转木马比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好看。"
柳清然突然伸手关掉空调，车内瞬间蒸腾起消毒水残留的气味，“这种事你记得倒是清楚，逃跑的时候想没想过自已说过的话？”
夏洛辰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抓鬼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上次在你家，你也是这么突然关灯。”她感觉耳尖滚烫，“然后……”
“你闭嘴。”柳清然盯着后视镜里对方绷紧的脖颈，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到了。"夏洛辰几乎撞开车门，指尖划过引擎盖尚存的余温，踌躇着说，“其实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想跟你一起体验一下。”
柳清然推开车门，夜风卷着棉花糖的甜腻涌进来。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逆光中看不清表情："愣着干什么？"
旋转木马的彩灯将夏洛辰额角的薄汗照得晶亮，柳清然拽住她卫衣抽绳："安全带卡扣。"她突然被夏洛辰拽上同一匹木马，“喂！这不符合安全规定！”
夏洛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感觉到怀里的人瞬间绷紧脊背，“现在知道怕了？”
悠扬的音乐响起，彩灯闪烁，仿佛进入了童话世界。柳清然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山车爬升到最高点，夏洛辰死死抓住安全压杆。柳清然掰过她的脸：“睁眼。”三十米高空的风掀起她们交缠的发丝，“你在训练营把我摔垫子上的气势呢？”
“你当时……”夏洛辰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锁骨硌得我下巴疼。”
"摩天轮。"柳清然用矿泉水瓶底戳了戳夏洛辰腰侧，"听说高处适合清醒的人。"
她忽然停住，想起夏洛辰的幽闭恐惧症。“还是算了，你不适合玩这个。”柳清然转身准备离开，又被夏洛辰拉了回来。
“放心，我有舒缓剂。”夏洛辰拿出药在她面前晃了晃，直接吞下一颗。
两人排队上了摩天轮，闸门关闭的那一刻，轿厢缓缓升起。随着高度的上升，整座城市的夜景逐渐在她们脚下铺展开来，灯火璀璨，如同星河般美丽。
柳清然用矿泉水瓶轻敲玻璃，折射的彩光在夏洛辰鼻尖跳成蝴蝶："这么高的地方……"她转身时看到夏洛辰拿着薄荷糖的糖纸。"你现在吃糖，不怕把舌头咬掉？"
轿厢轻轻一晃，薄荷糖在夏洛辰齿间发出细微脆响："药太苦了……"喉头在项圈边缘滚动，"我大概不止怕黑，还恐高。"
“但你的药……也是薄荷味的。”柳清然突然伸手碰她耳后的汗，指尖刚沾到湿意就被捉住手腕。
夜风撩起柳清然的碎发，霓虹在她眸中碎成星子："好美……"
夏洛辰偏过头，目光陷进她颈侧流转的微光里："嗯，很美。"
柳清然转脸正撞上她的凝视，却见那人突然扯开颈间的抑制器："你干嘛？"
"我不敢亲你……"夏洛辰捏着她下巴细细端详，"怕你揍我。"拇指蹭过发烫的肌肤，"现在……不怕了。"
吻落下时，轿厢刚好升到最高点。柳清然尝到了药的苦涩，在薄荷的清凉下暗涌。
轿车碾着夜色滑行，寂静在车厢里织成柔软的茧。星程剧院轮廓初现的刹那，刺耳的手机铃撕开了这片安宁。
林妍的声音裹着电流刺破夜色："洛辰！苏瑶……苏瑶不见了！"
轮胎在剧院台阶前擦出短促的嘶鸣。副驾上的柳清然猛然惊醒，她扯开搭扣的瞬间，夏洛辰已经推开车门。
"几点失踪的？”夏洛辰快步踏上回廊，“最后出现在哪？" 霓虹灯管在她侧脸割出冷硬的明暗线。
电话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两小时前……说买润喉糖，穿着睡衣就出去了。" 林妍的声音混着大厅回音，"电话也打不通……"
大门被柳清然撞出沉闷回响，林妍此时正焦急地在大厅里踱步，王思雨突然攥住夏洛辰的手腕，檀香的气息扑在她耳垂："没有灵体反应。"
夏洛辰蹙眉——不是灵体，那便只剩活人作祟。“带我去张锡成的房间。”她碾碎楼梯转角枯萎的玫瑰，暗红花汁渗进靴底纹路。
王思雨的耳廓贴上木门，却只听见自已的呼吸在木纹里游走。门锁突然发出"咔嗒"轻响——是反锁旋钮被推到底的动静。
夏洛辰猛然抬脚狠狠踹向门锁，"嘭！"门框应声开裂，断裂的锁舌弹到对面储物架上，红酒瓶被摔的粉碎。
张锡成踉跄着撞翻茶几，月光从破碎的窗帘缺口灌入，苏瑶涣散的瞳孔里浮着层水雾，新涌出的泪正顺着鼻梁滑进鬓角。她蜷起右腿，膝盖内侧有块硬币大小的淤青，左手虚握成拳，指甲缝里嵌着几缕亚麻线头。
夏洛辰握拳砸在张锡成脸上，对方后仰时被她揪住衣领往下一拽，抬膝撞击腹部。张锡成蜷缩成虾米的瞬间，她扯过床单裹住苏瑶。
她踩住张锡成手腕，鞋底在表盘上碾出裂痕。"知道人体哪块骨头断了……声音最响吗？"她眼中泛起红光，抑制器发出细微裂音，"是掌骨，就像这样——"
骨骼碎裂声与惨叫同时炸开时，她已横抱着苏瑶走到玄关。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苏瑶颤抖的脊背上切出苍白的条纹。夏洛辰的指尖刚触到床单，蜷在角落的身影立刻向后缩了半寸，床单边缘被抓出放射状褶皱。
“你……”夏洛辰坐在床沿，看着女孩单薄的肩膀随着抽泣起伏，想起她张开双臂挡在自已身前的样子——那些人渣该付出代价。
柳清然靠在门框上，指甲掐进掌心。嘴角还留着夏洛辰薄荷糖的味道，此刻却看着那人坐在苏瑶床边。但当目光扫过苏瑶脖子上新添的淤青时，心中也不禁生出怜悯之情。
林妍擤鼻涕的声响打破了寂静，印着卡通兔子的纸巾团滚到王思雨脚边。王思雨弯腰捡起，转身将纸巾精准投入垃圾桶。
"清然，妍妍，你们先回房间吧。"夏洛辰突然站起来，衣袖带倒了床头的水杯。柳清然下意识去扶，看见对方径直走向王思雨，喉间泛起苦味。
林妍抽噎着拽了拽柳清然的衣角："清然姐姐，我、我们走吧......"
走廊的白炽灯管轻微闪烁，夏洛辰的鞋跟与地砖碰撞出规律声响。王思雨背靠墙壁，脚尖随着脚步声轻轻打拍子。
"我需要证据，先搞掉张洪和赵武元，你能行吗？"
王思雨停止打拍子，直起身时露出笑容，"放心吧，交给我。"她向前半步，阴影落在夏洛辰的领口，"你总算肯用我了？"
夏洛辰抬手撸起袖口，勉强挤出个笑容，“没办法，也只有你长得人畜无害的。”她的指尖在墙面上留下汗渍，低着头掩饰着眼底的红光，"但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
王思雨突然伸手扯平夏洛辰的衣领褶皱："嗯？"
"别把人打死了。"夏洛辰拍开她的手转身，"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去陪陪苏瑶。"
王思雨盯着自已发红的手背，直到门锁发出咔嗒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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