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纺织厂已到下班时间，姜暮烟忙得脚打后脑勺，顾驿之也没再罢工，识趣地站在那里主动充当衣架子，顺便也帮忙递个衣服收个钱。
一阵手忙脚乱下来，姜暮烟惊喜地发现，顾驿之身上的大衣快卖光了，加上他身上那件也就只剩两件了。
“衣服别穿了，快脱下来。”
“不卖了吗？”
“嗯，留一件给你过年穿，还有一件留给韩副院长。这两天我们送去他家。”
“我跟韩副院长，要穿同一款衣服过年？”
姜暮烟愣住，什么？连这个也要比吗？
真不知道上帝在造他的时候到底打翻了什么。
她嗫嗫嚅嚅地开口，手指向家的方向，“要……要不，我早上也给你买了一件，你穿那件也可以。”
她的心好累，没想到顾驿之是这么讲究的人。
他怎么不去看看，现在大街上随便抓十个人，就有八个穿得一模一样好吧。
姜暮烟默默地伺候他把刚刚脱下的大衣穿回去，谁知他别扭半晌，不情不愿地说，“我想了想，穿这件过年也不错。”
姜暮烟扶额，“你刚刚不是说不要。”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这诡谲多变的做法，搞得她血气噌噌上涌。
她愤然转身，不想再跟他说话。
心里忍不住开始盘算，家里的女儿已经很难养了，再加上这个男人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得起。
全家没一个好惹的，她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顾驿之看着妻子脸上跌宕起伏的表情，觉得她被逼得纠结皱眉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实在可怜见。
两人收摊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顾驿之在厨房煮饭，姜暮烟在一边打下手。
马奶奶看着两个厨房里忙碌的小夫妻，幸福感油然而生把心里装得满满当当。
她不禁感叹，这日子真是越活越有滋味。
她这一辈子，苦难的日子比甘甜多得多，那时候跟她一样遭遇的人死的死残的残，能熬过去的已是不多。
像她这样还能全须全眼的，还能感受花怎么开，水怎么流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这得多亏她有一个达观知命的心态，和一颗靡坚不摧的心脏。也得亏这些年遇到了姜暮烟。
她虽然无儿无女，临老临老命运还能把她推到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媳妇身边。
跟她一起过了几年相依为命的安生日子，也帮她带了几年孩子，算是成全了她的子孙梦。她这辈子也算是知足。
那时候孩子的户口没有着落的时候，姜暮烟想要去鹏城。
马奶奶以为又到了分离的时候，谁成想姜暮烟跟她说，“奶奶，我们娘仨一起去鹏城，我们娘俩给您养老，你信得过我不？”
她当时一腔老泪堵在心上，年少时父母离去，中年丈夫和子女相继离开，她以为这个半路上车的女儿也即将要离开，但是姜暮烟没有，她计划着带她一起走。
马奶奶其实也不想离开滨州，这里离她父母的安葬墓地近，偶尔还能回去看看，但是她看着那姑娘无助的眼神，知道她虽然坚强，但是需要她老婆子做后盾，她把心一横，“行，你去哪，我就去哪。这里的祖产要收回去，咱也认了。”
“这个房子丢不了，韩副院长说政策马上就下来了，马上要给办房屋所有权证。”
现在顾驿之回来了，不用背井离乡，房子也保住了，她们的日子就更有盼头。
饭菜做好后，一家四口坐在桌上吃饭，马奶奶摇头晃脑不停挥动筷子，频频输出让姜暮烟气得吐血的浮夸吹嘘。
“小顾啊，这个茄子做得好吃啊。这么烂太适合我这个老太婆了。”
“这个萝卜也炒得好吃啊……”
“还有这个粉蒸肉，暮烟你快尝尝，人家这个才叫做菜，你以前做的粉蒸肉应该叫粉肉分离。”
姜暮烟看着已经完全被顾驿之的厨艺征服的马奶奶，一脸几不欲生的失望，暗暗腹诽这四年她煮的饭大概都喂了那啥了。
顾驿之看着姜暮烟撇嘴嫉妒的表情，笑得不可自抑。
姜暮烟强压着委屈，低头给女儿喂饭。小姑娘三岁了还不肯自已吃饭，她也是很头疼。
只要家里有妈妈在家，她就把姜暮烟使唤得团团转。
妈妈我要饭饭，妈妈我要尿尿，妈妈我要一起玩，妈妈我要一起看电视……总之她几乎所有的事都不肯假手于别人，就只认姜暮烟。
云宝还会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妈妈，我可以当小马宝莉吗？”
“妈妈，我可以当狗吗？”
姜暮烟实在无语，“你去当狗了，那妈妈怎么办？”
“我是小狗，妈妈是大母狗，爸爸是大公狗。奶奶是奶奶狗。”
姜暮烟心里滴着血，颤抖着嘴唇硬夸道，“宝宝……思路……清晰。”
只有马奶奶敢小声抗议，“奶奶可不当狗。”
“那爸爸可以当狗吗？”云宝看着顾驿之，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我们是同类的光芒。
姜暮烟睨了一眼无辜的顾驿之，昧着良心点点头，“他，可以！”
顾驿之：“……”
这些无厘头的知识大门，以前从未向顾驿之敞开过，学海无涯果然是有道理的。
姜暮烟忙了一个晚上，一口饭也没吃上。顾驿之火急火燎地将一碗饭倒进肚子里，接过她手中的宝宝碗，“你去吃饭，我来喂。”
马奶奶满意地点头，知道心疼老婆，这小子是真不错，她默默地把中午扣掉的那一份又重新加了回来。
吃完饭后顾驿之主动承担洗碗的工作，马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姜暮烟抱着云宝，轻轻抚摸着她哄她睡觉。
“暮烟啊，你觉得这个小子怎么样？”马奶奶指了指厨房。
她低头想了想，嘴角上扬，“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来都是。”
“我觉得也是，饭做得好，也知道心疼你，而且他是军人职位不低，配你刚刚好。”看得出来，马奶奶是真心希望他们俩能过到一块。
“奶奶！！！”姜暮烟娇嗔地睨了她一眼。
“你心里是不是还埋怨他，四年来对你不管不顾？”
“不是，他那是不得已，不能怪他，组织需要他。”
“那你这么别扭是为什么？”
“我哪里别扭了。”
“你对他冷冷淡淡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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