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讨厌你!”她抬眼看他泪珠滚落，声音凄厉，有着急的否认，还有被误解的凄凉。
顾驿之是一个那么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做事有章有节，为人内敛沉稳。
他是她凭着想象就想要拥有的男人，接触久了，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更想要紧紧握在手中的男人。
他不知道，他曾经是她的梦想，遥不可及的青春。
但是，华国有句古话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人生四大悲剧之首，就是能力配不上梦想。
一个人的欲望就像油门，而克制就像刹车，放纵欲望增长不懂得克制，就好比只会踩油门，却不知道踩刹车，如何在欲望与克制之间保持一个平衡，是姜暮烟这几年学会的功课。
顾驿之被她哭得心慌，沉着嗓子追问，“那你为什么老是提离婚？”
姜暮烟被质问得一时被噎住，为什么每次聊天，说着说着她的局面总是由主动变被动，只有被碾压的份。
她决定胡搅蛮缠倒打一耙，“我今天没有提离婚，是你自已提的。”
顾驿之被气笑，“你刚刚明明就是想说，被我堵回去了。”
“你看错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姜暮烟眼神躲闪，开始耍赖。
顾驿之一脸讳莫如深审视着她，她被看得心虚，狡辩道，“我只是跟你商量，不想改变现状……”
顾驿之抬手帮她抚去眼角的残泪，商量二字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继续妥协，“我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你一定要过得这么辛苦，既然你愿意，那就依你！”
“顾驿之，其实……”
顾驿之不想再节外生枝，没让她把其实后面的可能性说出来，霸道地盖棺定论，“反正我不同意离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
最后不忘加一把锁，“破坏军婚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他要把她离婚的念想一次性给摁死在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
姜暮烟无语地看着他霸道的坚定。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深情，甚至妥协退让到退伍的地步，现在居然连婚姻法也搬出来了。
“哪天你改变主意了，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姜暮烟心里滴着血，仍贴心地帮他把后路铺好。
“什么意思，你不信我？”顾驿之不但不领情，还有些恼怒。
他盘腿坐在地上，难以理喻地看着姜暮烟，随即转头闭着眼睛像是在隐忍极度的愤懑。
姜暮烟看着顾驿之，他那么矜贵高傲的人，几时见过他这般的愤怒，语气柔软了几分，“不是信任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不了解彼此。”
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情义，她清楚地记得顾驿之和姜晓敏之间的爱情童话。
一个男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就算在姜晓敏那里受了伤，那也不是不爱，只是失望而已。
姜暮烟看他始终生气不语，心里瞬间游荡起不忍，她嗫嗫喏喏地哄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影响你的前程。”
顾驿之看到了她眼底的柔软，愠怒渐退，问出的问题依旧可恶，“你就这么有自信，能影响我的前程？”
姜暮烟脸色变了又变，他什么意思？说她自作多情？
顾驿之没有理会她的情绪，冷冷地开口，“是不是师母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她只是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姜暮烟眼神闪烁立即否认。
她知道顾驿之跟韩副院长之间的师生深情，她不想他们之间生出嫌隙。
“是吗？那为什么你跟她从房间出来，就脸色都变了。”顾驿之明显不信她的闪烁其词。
姜暮烟迅速思考怎么说比较客观一点，“她只是说你的工作性质特殊，家庭生活要稳定，叫我要随军。没别的了，真的！”
顾驿之从她快速闪动的睫毛看出她的权衡，但他不想追究到底她隐瞒了什么，直接抛出底牌，“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我的部队在滨州。你不用随军，我随你。”
姜暮烟敛了敛神色，问出了她心里最大的疙瘩，“那你不觉得我的工作不体面吗？”
在这个年代军官家属几乎都是家庭主妇，或是有稳定职业，教师，医生，或是主持人，文艺兵这些体面的职业，应该还没有谁的家属是个体户。
“个体经济开始兴起，国家鼓励一部分人通过诚实劳动和合法经营先富起来，包括军人的妻子，如果我的前程受阻，一定是我能力有问题，不是你的问题。至于体面，每个人的见识不一样，看法存在偏差，这是社会问题，我在意那个干什么？”
姜暮烟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神色，喃喃自语，“不在意就好。”
“什么？”顾驿之没听清她的话。
姜暮烟扬眉笑了笑，“没什么。”
大概是她的笑容有魅惑的魔力，顾驿之猝不及防地抓住姜暮烟的手，眼神里流露出期盼的光，“王芳华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不要胡思乱想。”
姜暮烟难以置信他会故技重施，紧张地四处张望，还好除了他们的女儿和河滩的清风没有别人，她别扭地抵抗，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识趣地选择妥协，“知道了，你快放手。”
顾驿之不理会她的嗔怒，反而握得更紧，得寸进尺地调转风向，“不过，以后你少跟她来往，要送东西我去送就好了。”
姜暮烟听后一怔，咬牙切齿地瞪他。
顾驿之外表看起来温良恭俭其实骨子里还是很霸道的，也比她想象中的敏感细心。
不去就不去吧，她反正也不太喜欢跟王芳华打交道，院长夫人为人单纯，有时候也咋咋呼呼的，姜暮烟一直找不到跟她相处舒服的方式，以后让顾驿之去打点他们家的关系，也省了她的事。
她点点头，想抽出手顾驿之却换了个方式跟她十指相扣，她挣扎无用，被迫认命，“太晚了，有点凉，我们回家吧！”
顾驿之牵着她的手在草丛中把女儿捞了出来，小姑娘全身粘满了粘人草的倒刺。
他们俩蹲在女儿的脚边，扒了大半晌才全部清理干净。
顾驿之抱着云宝走在前面，转头要继续牵起姜暮烟的手，没想到他妻子迅速把双手紧紧扎进上衣口袋，还一点也不友善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超过他走在了前面。
他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笑得眉目舒展，还是忍不住感叹哄妻之路依然前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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