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烟还处在跟他靠太近就不自在的阶段，睨了他一眼往边上让了让，继续洗菜。
晚饭的时候，顾文和一首盯着顾驿之的大衣看了良久，终于开口,“你这件衣服挺好看的，是哪里买的？”
顾驿之嘴角微微上扬，看似回答得散漫，实则满满的骄傲口吻，“暮烟买的。”
顾文和随即转头看着她媳妇，“暮烟啊，你卖的那些衣服，能送件给你老公公过年穿不？”
姜暮烟没想到会被提问，夹山药片的手抖了抖，没夹住滑走了，一时手忙脚乱。
顾驿之拿起她的筷子，帮她夹了一堆放在碗里。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她老公公，点头说，“能，当然能。”
她朝顾驿之使了个眼色，“你去拿，我准备好的那件。”
可是对方好像没装天线，信号不好卡壳了，“去哪里拿？你……不会是要把我的那件，给爸穿吧？……我不！”
姜暮烟心里奓毛，背对他老公公，对顾驿之说，“去仓库！”
顾驿之迅速下楼，按他父亲的穿衣习惯选了一件灰色的毛衣。顺便把他自己的那件过年大衣也一起拿上，准备炫耀一番。
谁承想顾文和一眼就挑中他的那件大衣，还自欺欺人，“这件衣服真气派，我穿这个刚刚好。”
“爸，那件是我的，一米八五的号码，你怎么会刚刚好。”顾驿之有点急慌，准备从他父亲手里把衣服抢回来，被姜暮烟一把按住。
她表示同意顾文和的主张，“冬天的衣服就是得大两个码，里面套的衣服比较多，你懂什么。”
顾文和瞥见他儿子身上己经穿了一件挺新的外套，“你身上的这件过年穿就行，这件就让给我。”
姜暮烟懂事地把衣服拿过来包好，用一个纸袋装起来，“这件衣服本来就是准备给您穿的，顾驿之以后都穿军装，这个衣服也用不上。”
顾驿之瘪嘴抗议，“我怎么就用不上了？”
姜暮烟小声跟他讲道理，“这件跟韩副院长一样，撞衫不好。”
还诱哄他，“明天上巴黎商场，再买一件新的给你。”
顾驿之听完后脸色才好转，明显被说服。心里还不忘腹诽，早知道就不拿上来显摆。
马奶奶看着他们父子俩因为一件衣服而引发的争端，默默在心里嘀咕，果然是亲生的，性格脾气真是一脉相承……幼稚。
得了好处的顾文和，从那以后隔三差五就过来帮忙买菜煮饭看孩子。
李红梅气得只能一个人在家里跺脚撞墙。
也让马奶奶突然有了怕被挤下岗的危机，带孩子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不再懒懒散散地坐着晒太阳，摩拳擦掌地要跟顾文和竞争上岗。
顾驿之的大衣被顾文和趁火打劫后，第二天出摊前，姜暮烟果然又给他买了一套灰色的西装。外加一件灰色的大衣。也算因祸得福。
衣服洗好晾上以后，姜暮烟和顾驿之一起出摊。
进入年关，原本意兴阑珊的街上，也己经有了熙熙攘攘的迹象。
纺织厂门口的摊子也比平时多了一半。
分产到户后，老乡的手里也有了余粮，街上买的农副产品可谓品种多样，各种粮食蔬菜，花果芬芳，还有一个大姐在卖刺绣和丝帛，靠外一些的小摊子上还有人在卖锡制的酒壶和茶盘。
姜暮烟把寄存在杂货铺后院的摆摊用品搬出来，摆在她最经常出摊的那棵桂花树下。
她是那种即使在红尘里谋烟火，也会觉得有花香的地方更容易触摸到诗酒田园的人。
她其实骨子里很浪漫，血液里流淌的除了血性与清凉，还有诗和远方。
姜暮烟对着正在给摊子拉挡风布的顾驿之说，“把摊子支起来后，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可以忙得过来。”
昨天顾文和支支吾吾的话语里，反对顾驿之来帮忙的意思表达的隐晦婉转。七弯八拐的，姜暮烟还是听懂了，她也能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
顾驿之问，“为什么要赶我走？”他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多少有些明白她的顾虑，大概是觉得以他的身份不应该跟她来摆地摊。
但他不想走，去他的地位名声，他根本不在乎。
顾驿之看着眼前这个在现实与理想中间游刃有余的忙碌的姑娘，生活的磨砺早就教会了她什么是独立和隐忍。
他明白能让姜暮烟退让的，一定是偏爱或是梦想，否则他就算拿着金山银山给她，她也未必赏脸。
姜暮烟帮他想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我以前也都是一个人看摊，不用两个人都在这里耗，你回家带带孩子也好。”
“我不回去，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普通的理由说服不了他。
“不在乎，但没必要。”姜暮烟苦口婆心，像在哄一个不想上学的孩子。
“我觉得有必要！”顾驿之是有些叛逆基因在身上的，好说歹说，也派不上用场。
姜暮烟对他笑了笑没再坚持，你能从她的笑容里读到昙花一现的纵容。
顾驿之跟着来摆地摊，的确是不妥。但是他是一个成年人，她尊重他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要不你坐远一点。”
顾驿之乖乖地搬了一个小凳子，曲着腿乖乖巧巧地坐在后面，“好，我不说话。”像被嫌弃的小可怜。
姜暮烟的右眼突突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不让人期待的事情要发生，她心里祈祷千万别灵验。
姜暮烟忙碌起来，就顾不上管心里那点忽隐忽现的不安和旖旎了。
摊子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来的老客人很多。
“老板娘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三西天了。”
“不好意思啊，好几天没出摊了。快过年了家里事多，你们快挑挑看有没有满意的。”
“老板娘，年后什么时候还来？卖不完的那时候能便宜点不？”
“大姐，你第一次来她家买衣服吗？你到下午来看看，几乎就清空了。”姜暮烟几乎不用开口，自有人帮她回答。
下班时间到了以后，人流越来越拥挤，一个摊子上挤了几十个人，有识货的老客人，也有别人介绍来的，还有一些是看到人多挤进来的。
她站在一个小凳子上，只能顾上报价和收钱。
摊子上挤满了人，顾驿之被挤到了一个角落，他默默担任起收拾衣服的工作。
不剩几天就要过年，像这种几乎没有被挑剩的货，说抢手是毫不夸张的。
虽然每件衣服差不多都溢价百分之二十，差不多两千块钱的货，两个小时不到，还是被抢购一空。
只剩下零散的几件衣服像秋天的残叶一样，孤零零的飘荡在货架上。
姜暮烟愉快地数着钱，时不时跟顾驿之对上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暧昧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持续升温。
两个人眉来眼去视线纠缠正浓，摊子外突然刮来一阵妖风，顾驿之的脸色蓦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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