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庭司上下的人，都把近三年内的盐票、税票、收支都一笔笔开库对账。
连着两日处理完盐庭司内部的事。
殷封根据账本上负责收购的盐官名单，准备去领教一二。
马车内，殷封拿起朱砂笔在“孟廷远”，轻轻画上一个红圈。
近三年盐产量都平均在10亿公斤，才会成为财政收入四分之一的支柱。
显然量产多收入少，这其中一定还有其它猫腻？
吁…殿下，孟府到了。
殷封下了马车，抬眼只见孟府大门紧闭，连看门的人都没有。
闭门谢客。
他们连人都敢换，还有什么不敢的。
殷封也不恼，直接叫马夫开到下一家。
看来不仅贪污了钱，还把盐给私藏了。
她前脚刚要大动干戈的严查盐量，后脚就有人通风报信，看来得派些杀手过来了。
马车停了。
殷封伸出手指，勾起帷幔，瞥了一眼，曹府也大门紧闭。
“下一家。”
马夫无奈，只好驾着马车前往下一家。
车内，殷封又用朱砂笔勾画“曹彰云”，而后闭目养神。
她近期神念消耗有点多，但比起在实验室的耗损，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之前，殷封感知原主的灵魂有点淡了，她得抓紧时间把她的命格夺回来，下辈子才能转世为人，还她自由。
靠殷封神念维护着最多能支撑半年的时间。
借你之身，替你还仇。
殷封这次绝不会让原主带着委屈离开。
马车停了，殷封看了一眼，“下一家。”熟练拿起朱砂笔勾画‘贺瑾’，下一家，‘章心泉’。
殷封今日吃了四次闭门羹，心底却在暗爽，他们越是摆明了拒绝，就说明心里的鬼大。
无妨，既然白天见不着，那她就晚上登门好咯！
她不信他们这几日会睡得安稳？
“去白家，往西街路走。”
西街路是白家盐铺店，如今的盐要么在官家买，要么在白家盐铺买，还有些就是私盐。
只不过，官府查得极严，一旦查到百姓买私盐，那就一定会被抓起来拷打追问。
官府是有多无能，不抓贩卖私盐的私盐贩，却对老百姓严惩不怠。
殷封感叹，规则说到底还是给弱者设定的。
“看，今日盐价二十文一斤啊！”
“是啊，今日白家怎么了？”
“管他呢，反正今日不多囤点，估计明日就得天价了。”
百姓一听有道理，都蜂拥而入在盐铺，个个拿着布袋、缸的排队买盐。
整条街比以外都热闹，一眼望去全是人头，白家盐铺个个都被挤满了人。
殷封在街尾看了许久，百姓今日因一袋盐，今晚的饭菜或许都别有风味吧！
“走吧！”
“多谢，皇太女恩赏！”
一名红衣女官，微笑道：“族老，快快请起。”
“皇太女说，白家是皇室的功臣，只是皇姐行为极端，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气呼道：“可不是嘛，皇太女得为我们作主啊！”
族老猛哼一声，立即闭上了嘴，偏过头对女官，恭敬且客气道：“得皇太女记挂，是白家的荣幸。”
女官上前一步，俯身低语对族老说，与族老对视一眼后，话已带到，下官告退。
众人一知半解的看着族老。
“族老，皇太女跟您说了什么？”
众人看族老的脸色不好，不知是有什么事。
此刻，殷封的马车刚赶到白府，她就看见皇宫的一辆马车驾车离开。
看来，殷雪灵已经迫不及待对白家抛橄榄枝了。
“族老，殷殿下来了。”
最先激动是李燕萍，“她废了我儿子，竟还有脸上门。”
身旁的白文强拉住她的手腕，李燕萍疑惑看他，“你拉我干嘛，你儿子都成太监了，你还窝囊杵在这儿？”
“都给我住口。”
族老气得，狠狠拿龙杖敲击地面，“来人，把他们夫妇二人都拉下去。”
族老看夫妇二人就跟白痴一样，一个无能窝囊，一个见识肤浅，白家的家业要在他们手上，迟早要毁于一旦。
“请殷殿下进来吧！”
片刻，殷封一袭鎏金玄色长服，玉带别细腰，贵气十足，步态从容来到厅前。
厅堂两侧坐着的盐商们，见以男装示人殷封，都带着不怀好意凝视她。
族老并未起身相迎，盐商们也十分不屑眼光打量着。
一旁盐商忍不住质问殷封，“你凭什么敢让白家盐价下调？”
“还有，你废我白家子孙，到底是何居心？”
殷封立足在正堂的中心，旁边的盐商对她的行为，十分厌恶且带着攻击。
但她脸上始终挂着笑，直视高堂坐着的白家族老，不恼不怒且带着上位者的优越感。
一群逐利的商人，看不清局势的井底之蛙罢了。
“闭嘴。”
殷封清冷的声音打破嘈杂的责骂。
“今日，本宫是来商讨，若族老一意孤行那就自求多福吧！”
杀人越货还得留下个好名声，殷雪灵这种事没少干。
她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不想白家落入殷雪灵的口袋。
族老手上的龙纹仗，停顿几秒，眼皮动了动，沙哑开口：“殷殿下，说笑了，白家一直受皇恩眷顾才有今日，何来自求一说？”
殷封步态慵懒，来回扫视一眼，转过身轻笑道：“白家生死皆来自雷霆雨露的皇恩。”
说完，殷封自然地朝高堂的右侧位子，优雅落坐。
盐商见状也不敢多言，毕竟人家是殿下，而他们只是一个卖盐的商人。
族老像被这句话触动了，眉头一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殷殿下谈。”
盐商们自然不敢反驳，只好一一退下。
“白家的祖上靠一亩盐田，才打下来的基业。这么些年，白家赚的钱，起码有六成都是进了国库。”
“说句大不敬的话，白家从未有愧过皇恩和陛下。”
族老交浅言深的诉述白家创业史。
她记得白家前世被告与敌国商交过密，全家几百口人都被灭族，原主当时也已背负谋逆重罪，自身难保。
至于有没有商交过密，亦或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掠夺。
殷封笑道：“那百姓呢？那盐价定这么高，给谁吃，神仙吗？”
族老见殷封并未入套，而是挑明问题，他的脸色更难看几分，“并不是白家黑心，而是不这么做，又哪来的钱交贡啊！”
“民生是陛下考虑的问题，我们商人只管赚钱，交贡。”
殷封也不反驳，继续道：“如今白家除了盐铺外，又有那些盐运往何处，有没有其他国家的商队来购买？”
族老疑惑片刻，“殷殿下，这是盐商的机密，恐怕……”
“既然，族老不愿说，那本宫也不勉强。”殷封意味深长似笑道：“想来，皇太女的人已经和族老交谈好了。”
族老对殷封一直忍到现在是看在陛下的面上，你把我孙儿废了，一句交代都没有，如今笑盈盈上门查账，真当他们白家吃素的。
如今陛下对白家已有猜忌，切不可让殷殿下动了白家根基。
女官的话萦绕在族老的耳畔，眼神多了份警惕，看向殷封。
“殿下方才说白家自求多福，这是从何说起？”
“盐税贪污说到底是银库没钱了，贪官呢无非是被罢黜，但为商的勾结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据本宫所知，连着三年的盐量都在十亿万担左右，可所卖的只有区区九百万银钱，族老您说是不是有人把一部分盐藏起来呢？”
“官府和盐铺之所以把盐价调这么高，是不是盐少了呢？”
族老眼眸闪过一丝惊诧，他原先听闻这个殷殿下整日与男宠交欢，不学无术，还担心自已孙子入了王府会吃亏，如今看她谈吐透着一股压迫感。
殷封要知道族老的脑回路，非给她气笑不可！
但他并未被殷封的话给难住了，反而更加谨慎起来，皇太女的话他不能不信，也不全信，在这个敏感时期，稍有不慎，那就是灭族啊！
“殿下，盐份想必盐庭司法条上写得清清楚楚，该拿多少，不该拿多少，都是官家说了算。”
“您大可去盐庭司查，这里是白家，不是殿下查账地方。”
殷封嘴角冷笑，平静地看着他。
盐庭司那些障眼法，别以为她不知真正的账本其实都在他们自已手中。
原主死前亲自到各郡县核查，才发觉盐庭司的账本被人动过手脚。
殷封嗤笑一声，还真是油盐不进啊，她已经给过白家机会了。
“白家得了个有名无实的爵位，族老您得守好这份家族荣耀哦！”
说完，殷封起身，准备离开。
“慢，殷殿下您把我白家唯一的孙子给废了，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殷封一脸不屑，冷脸道：“他亵渎本宫，不鲨他已经是本宫仁慈了。”
族老也站起身，怒道：“你…你这是动私刑，我要上书启奏陛下。”
殷封懒得理会，便大步离开白家。
而后，族老与盐商们一众商议，守好白家手上的账本，正好通过这次盐价下调把盐都卖出去，别让殷殿下抓住什么把柄。
回府时，殷封马车内突然飞入一支箭，箭上带着纸条。
“苍蝇已除，钱已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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