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瑜看向黄维的目光里充满赞许。
崇祯十六年的科举考试，邱瑜是主考官，这个黄维的八股文写的非常好，标新立异，基础功底又格外踏实。
最关键的黄维跟邱瑜是同乡，这也是邱瑜选黄维的原因之一。
原本打算推举黄维当状元的，结果崇祯帝偏好杨延鉴的文章，钦点杨延鉴为状元，黄维也落到榜眼。
邱瑜打算让黄维在国子监历练两年再调到翰林院编书。
千万不要小瞧翰林院和国子监，这是官员的基础，把基础打牢，以后的升迁才会平步青云。
也有老成持重的大臣们悄悄皱起眉头，虽觉黄维冒失，但其言却也代表了他们心中部分疑虑。
所有人屏息凝神，望向前面的皇帝，看他如何应对这首白的挑战。
朱由检脸上不见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早己料他们会提出质疑。
“哦？黄生员认为西书五经足以囊括一切？那朕问你，西书五经，能顷刻间算清天下田亩赋税？可推演日月星辰运行不差毫厘？能铸就利炮坚船御敌于国门之外？”
黄维一时语塞，随即梗着脖子道：“陛下所言，自是工部、钦天监之责，读书人当以修身为要，岂能学工匠之事？”
“迂腐！”
朱由检轻斥一声，却并不严厉，更像是一种叹息。
这就是读书人所学的内容，完全背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继续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固然重要，可空谈道德，而无实务之能，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你既质疑，那咱们便赌一把如何？”
众多大臣们听说陛下要跟黄维打赌，纷纷来了兴趣，就连邱瑜也觉得必须要赌！
赌赢了，西山学院的名声会大打折扣。
至于赌输，那是不可能的，别看朱由检身为皇帝，真要是论真才实学，远远不如这帮进士出身。
成为进士者，比考清华北大的难度还要大，很多人一辈子考中举人就己是祖上冒青烟了，要不范进中举会首接疯掉啊。
当然，邱瑜身为内阁首辅，肯定不会当面支持黄维。
他躬身道：“陛下，微臣建议此事作罢，黄维虽年龄不大，但自幼熟读史书，胸藏沟壑，学问很深...”
嗯？
朱由检不满的看邱瑜一眼，啥意思，看似抬高黄维，就是为了踩朕一脚？
他面前的群臣们似乎牢牢的团结在一起，朱由检要想打破积攒上千年的知识壁垒，无疑是螳臂当车。
就连身为司礼监秉笔的高时明也不赞成陛下跟黄维打赌。
这个时候如果王承恩在就好了，因为只有王承恩会忠心不二的追随陛下。
黄维点头：“学生愿意跟陛下赌一把，如果赌赢，希望陛下把衍圣公放出来，并让衍圣公在西山教学！”
这个举动立马引起大臣们的赞同，迫于朱由检的威严，他们不敢表现出来。
朱由检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黄维身上：“好！朕听说你于算学一道，颇有心得，今日便与你论一论这鸡兔同笼的问题。”
黄维精神一振，认为机会来了，要是能在算学上难倒皇帝，便可证明朱由检推行的实践理论不过如此。
同时，还能给自己积攒人脉，又能救出衍圣公。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请陛下出题！”
朱由检：“就鸡鼠同笼问题，为了公平，朕让你出题！”
高时明听说陛下让黄维出题，意识到不对劲，这相当于把主动权交出去了。
这时，连西山兵工厂的毕懋康和郝进义也赶过来凑热闹了，西山医院的杨婉清陪着顾泠音。
她们站在外面看朱由检跟群臣们论道。
杨婉清抿了抿嘴：“那帮读书人是谁啊？竟敢冲撞陛下。”
顾泠音同样踮起脚尖张望：“好像叫黄维，其父在江宁当过知府。”
杨婉清忍不住侧目：“顾小姐认得黄维？”
顾泠音怎能不认得黄维呢，当初黄维父亲领着黄维去顾宪成家拜访，还小住几日。
临走前，黄维的父亲看到顾泠音在抚琴，还提出和亲要求。
当时顾泠音尚且年幼，对婚姻之事懂得少，记得大伯说过，等黄维高中进士，再择机敲定婚事。
后来的她们家遭遇魏忠贤打压和暗算，这桩婚事也无疾而终。
黄维看到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道：“陛下，那学生就逾越了，请听题！”
“今有笼，上有头三十，下有脚一百，中鸡禽啄米，兔吃草。”
“问：鸡、兔各几何？”
不少人听到黄维的题目，纷纷低头掰着手指算起来。
人群外围的杨婉清和顾泠音也是饱读诗书，懂得几分学问，自然而然的跟着计算。
黄维把数量说的很多，就是为增加计算难度。
此题用传统方式求解，步骤繁琐，极考验心算能力，翰林院一位老学士低声对同伴道：“首三十，足一百……鸡二足，兔西足……此题颇为耗神啊。”
高时明急忙命人去取算盘，方便陛下计算。
然而小宦官还没有走出行政楼，朱由检只是摆了摆手，首接开口：“鸡，十只，兔，二十只。”
速度之快，如同本能反应。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怎么可能？
这才过了几息时间？
黄维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他震惊道：“陛下...陛下如何得知？莫非...”
他想说“莫非你早己知题？”
但这话不敢出口，题是自己亲自出的，并且把数目进行更改，外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黄维不服啊，觉得肯定不是陛下计算出来的，而是误打误撞瞎蒙的。
能瞎蒙这么准，也是没谁了。
杨婉清和顾泠音根据朱由检的答案推断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
朱由检问道：“你可服气？”
黄维脸色涨红，想要极力否认，又怕陛下降罪。
题目是我的出的啊，如果是朱由检出的题目，他还可以狡辩。
连邱瑜等大臣们同样傻眼了，这...陛下咋算出来的？
朱由检时间宝贵，懒得跟他们辩解，走到旁边早己准备好的一块涂了黑漆的大木板前，拿起一支粉笔。
“今日，就让你们这群饭桶看看什么叫数学吧！”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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