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二响，康熙的指腹就撞上了一片冰凉。
铜缸表面凝结的霜花竟在七月流火天里结成了规整的六角形，指尖划过处，那些棱面像淬了钢的冰棱，簌簌往下掉着闪着金属光泽的细屑。他猛地抽回手，掌心己被割出三道血珠，在明黄龙纹袖口上洇开暗褐的圆点。
“主子！” 李德全的惊呼声刚起就被康熙瞪了回去。老太监慌忙把捧着的暖炉往回缩，银炭烧得正旺的铜炉口腾起的热气，在三步外就被铜缸周遭的寒气撞得粉碎。
这口太和殿前的鎏金铜缸，三个月前还是熔了三十万斤黄铜浇筑的电磁炮塔核心。那会儿纳米虫群啃噬皇城根的沙沙声犹在耳畔，康熙亲手将传国玉玺的边角料熔进去时，缸体沸腾的金汤里还浮着他捻碎的龙涎香。可此刻，缸壁上那些交错的电路纹路全被青灰色的结晶覆盖，活像谁把整座五台山的冰棱敲碎了嵌上去。
“李德全，” 康熙的声音压得很低，喉结在松弛的颈肉下滚了滚，“去把钦天监监正给朕绑过来。”
“主子，这三更半夜的……”
“绑！”
两个字砸在金砖地上，惊得梁上夜栖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康熙转身时，腰间系着的孝庄太后遗绣突然发烫，针脚绣的缠枝莲像是活了，顺着腰侧往心口钻。他猛地按住那方绣帕，粗粝的指腹着帕角磨出的毛边 —— 这是太皇太后临终前攥在手里的物件，浆洗得发白的缎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些细如发丝的银线，在月光下泛着极淡的光。
“粘杆处当值的是谁？” 他扬声问，目光扫过丹陛旁影影绰绰的侍卫。
阴影里走出个瘦高个，玄色劲装的下摆还沾着泥，单膝跪地时甲片碰撞的脆响格外刺耳：“奴才张武，参见万岁爷。”
“三大殿那边，今夜有何异动？”
张武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紧：“回万岁爷，亥时三刻，太和殿地砖…… 地砖上突然冒出些纹路。”
“什么样的纹路？”
“奴才该死，” 张武的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奴才们拿灯笼照了，像是…… 像是地里长出来的麦子圈，横七竖八的，连工部的老工匠都认不出是哪路瓦当纹样。”
康熙的指尖在绣帕上掐出了褶皱。三个月前纳米虫群围城时，他亲眼见过那些金属虫子啃食过的宫墙，留下的就是这种非方非圆的扭曲纹路。只是那时虫群还被困在护城河外，如今这些鬼东西竟在紫禁城心脏里结了晶？
风突然从乾清宫的方向卷过来，带着股铁锈味。铜缸上的结晶突然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断裂。康熙抬头望向夜空，本该繁星满天的七月初七，此刻却只有一轮残月悬在角楼尖上，周围的星子像是被墨汁晕染过，糊成一片灰蒙蒙的光团。
“李德全，”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去取朕的罗盘来。”
那罗盘是上个月刚造的玩意儿，盘面嵌着西洋传教士进贡的玻璃镜，指针是用钟表里的游丝改的，专门能测那些看不见的 “气”—— 系统探测器，这是他给这物件起的诨名。此刻玻璃镜面里映出的不仅是他鬓角的白发，还有铜缸上不断蔓延的结晶，那些几何图形在镜中竟旋转起来，活像个正在收缩的旋涡。
“万岁爷，钦天监监正绑来了。” 小太监的通报声带着哭腔。
白胡子老头被两个侍卫架着，官帽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袍子下摆撕开个大口子。看见康熙手里的罗盘，老头突然挣扎起来，假牙都掉了半个：“陛下！星象乱了！紫微垣移位，勾陈星…… 勾陈星坠了！”
“说人话。” 康熙把罗盘往他面前一递。
老监正的眼珠子在玻璃镜面上瞪得溜圆，突然在地，手指哆嗦着指向太和殿的方向：“那不是麦子圈…… 那是天裂的预兆啊！老臣夜观天象，北斗第七星的光气…… 正往地砖缝里钻！”
话音未落，张武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烙着的粘杆处徽记 —— 那枚用朱砂点的狼头，此刻竟泛着青黑色，边缘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主子！” 张武的声音变了调，“奴才的骨头缝里…… 像是有东西在爬！”
康熙一把扯开他的衣襟，狼头徽记周围的皮肤下，朕的现代求生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朕的现代求生记最新章节随便看！正有无数细小的凸起在游走，像是谁把水银灌进了皮肉里。他突然想起孝庄遗绣的发烫，忙摸向腰间，那方帕子己经烫得像块烙铁，针脚绣的缠枝莲仿佛活了过来，银线在月光下连成细密的网。
“李德全，传旨下去，” 康熙的声音稳了下来，指尖在发烫的绣帕上按出深深的印子，“关闭所有宫门，调神机营进驻三大殿。告诉他们，今夜敢擅离职守者，斩！”
侍卫架着的钦天监监正退下时，铜缸上的结晶突然发出一阵蜂鸣。康熙抬头望去，那些几何图形的中心，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液珠，顺着缸壁往下淌，在金砖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蘸起一点凑到鼻尖，闻到的不是铜锈味，而是…… 血腥味。
远处传来更夫敲错时辰的梆子声，本该是西更，却敲了五下。张武蜷缩在地上抽搐，锁骨处的狼头己经完全变成了青黑色，那些游走的凸起正往心脏的方向聚拢。康熙蹲下身，将发烫的孝庄遗绣按在他的皮肤上。
绣帕接触到皮肤的刹那，发出滋啦的响声。张武惨叫一声，那些凸起竟像退潮般往回缩，狼头徽记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康熙盯着绣帕上的银线，那些丝线在月光下明明灭灭，像是在传递什么讯息。
“万岁爷，” 李德全抱着个锦盒跑回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工部尚书递牌子求见，说…… 说午门的铜狮，长出了角！”
康熙没接话，他正盯着罗盘的玻璃镜面。镜中太和殿的方向，那些地砖纹路己经连成了完整的圈，圈中心隐隐约约浮出个符号 —— 像是个简化的 “囚” 字，却在右上角多了个弯钩，活像谁用刀刻出来的。
风里的铁锈味越来越浓，铜缸上的结晶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电路纹路。那些铜线竟在自行重组，连成一个又一个他在现代物理课本上见过的符号 —— 熵增，无序，坍塌。
“李德全，” 康熙缓缓站起身，将孝庄遗绣系得更紧，“去把南书房的《营造法式》取来。另外，告诉粘杆处，把所有带过兵的老卒都召集起来，天亮前，朕要见到他们。”
他望着三大殿的方向，那里的夜空己经彻底变成了墨色，连残月都被吞没了。地砖缝里渗出的寒气顺着靴底往上钻，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孝庄遗绣在腰间发烫，银线绣的缠枝莲终于清晰起来，原来那些看似杂乱的针脚，竟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远处传来神机营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夹杂着几声马嘶。康熙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太皇太后赐的暖玉，此刻也凉得像块冰。他知道，这场仗，比三个月前对抗纳米虫群时，要难打得多。
因为这次敌人不在城外，而在这紫禁城的砖瓦里，在星象的轨迹里，甚至…… 在他们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张武的喘息渐渐平稳，锁骨处的狼头徽记褪成了淡红色。康熙站起身时，瞥见他靴底沾着的泥土里，混着些亮晶晶的粉末 —— 和铜缸上剥落的结晶一模一样。
“万岁爷，” 李德全捧着锦盒的手在打颤，“南书房的书取来了。”
康熙没接书，他正望着太和殿的方向。那里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根银色的线，正从地砖缝里钻出来，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蔓延。
他突然想起系统探测器刚造好时，屏幕上闪过的一行字：【高维投影即将降临】。当时他以为是系统故障，现在才明白，那些所谓的星象紊乱，地砖纹路，不过是更高维度的东西，正在撕裂他们这个世界的预兆。
“李德全，” 康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御膳房备些热汤，给神机营的弟兄们送去。告诉他们，天亮之前，谁也不许让那些纹路跨过乾清门一步。”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罗盘，玻璃镜面上，自己的倒影正被不断蔓延的阴影吞噬。腰间的孝庄遗绣烫得几乎要烧起来，银线组成的北斗七星中，有一颗星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远处的更夫终于敲对了西更的梆子，声音在空旷的宫城里回荡，带着种风雨欲来的沉闷。康熙知道，今夜注定无眠。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敌人，那些看不见的维度裂缝，还有即将到来的风暴，都将在这座紫禁城里，拉开序幕。
他紧了紧腰间的绣帕，转身走向养心殿。那里的烛火还亮着，等着他去翻阅那些泛黄的古籍，寻找对抗未知敌人的方法。铜缸上的结晶还在不断剥落，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倒计时。
这场仗，他必须赢。不为自己，不为这万里江山，只为太皇太后临终前攥着绣帕的手，为那些在黑暗中坚守的侍卫，为这片土地上，还未可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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