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战王府后厨飘起第一缕炊烟，洛小蝶刚掀开蒸笼，就被北房厨娘刘婶的算盘珠子砸中脚面。
“哟，这不是会算边角料的洛姑娘吗？”刘婶系着靛青围裙，袖口绣着工整的云纹，与洛小蝶歪扭的麦穗纹章形成鲜明对比，“今儿殿下要试南菜，您可别拿煎饼果子充数啊。”
小翠气鼓鼓地捡起算盘：“刘婶怎么说话呢，我家小姐……”
“闭嘴！”刘婶瞪了小翠一眼，转向洛小蝶时换上虚伪的笑，“厨房规矩，用什么刀做什么菜。您要做南菜啊，得用咱们北房的柳叶刀。”她晃了晃手中的精钢刀，刀身映出洛小蝶袖口的面粉。
洛小蝶扫了眼案板上的黄瓜，又看看刘婶藏在身后的刀架：“可惜了这根顶花带刺的旱黄瓜，”她突然看见墙角的杀鸡刀，刀刃虽钝却闪着冷光，“罢了，杀鸡焉用牛刀，杀黄瓜……杀鸡刀足够。”
刘婶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着洛小蝶握住杀鸡刀，刀柄上还沾着昨日宰鸡的血渍，忍不住冷笑：“粗笨刀具也敢碰细菜，传出去怕不是说战王府请了个屠户。”
“屠户怎么了？”洛小蝶将黄瓜顶在案板上，刀刃与瓜身呈45度角，“当年庖丁解牛用的刀，怕是比您这柳叶刀钝三倍。”话音未落，刀刃己在黄瓜上划出均匀的刀痕，每刀间隔相差一毫米，刀刀不切断瓜皮。
后厨瞬间安静。小翠瞪大双眼，看着黄瓜在洛小蝶手中翻转，正面斜切36刀，背面反切36刀，展开后如蓑衣般层层叠叠，薄如蝉翼的瓜片在晨光下透出翠绿的纹路。
“这……这是蓑衣黄瓜？”刘婶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掉落，她从未见过有人用杀鸡刀做出这般精细刀工，更没想到粗笨刀具在洛小蝶手中竟如臂使指。
“刘婶可看清楚了？”洛小蝶将黄瓜浸入冰水中，瓜片立刻蜷曲如蓑衣，“刀工不在器，在人。”她擦了擦刀柄，杀鸡刀在她手中竟比精钢刀还要顺手，“就像这黄瓜，粗刀细作，反而更脆生。”
刘婶咬了咬牙，突然指向案上的土鸡：“光会切素的算什么本事？殿下要的是荤菜！”她故意将锋利的柳叶刀藏进橱柜，“北房的片刀嘛……暂时找不着了。”
洛小蝶挑眉，拎起杀鸡刀走向土鸡：“巧了，我这刀刚杀过鸡，正好认主。”刀刃闪过，鸡头应声落地，她竟用杀鸡刀在鸡身上片出薄如纸的肉片，连鸡胸软骨都片得整整齐齐。
“好刀工！”窗外传来侍卫的喝彩。李豹带着几个侍卫探头探脑，盯着案上的鸡片咽口水，“比咱们军营的庖丁还利索！”
刘婶的脸涨成猪肝色：“南房人就会耍嘴皮子，看你拿什么做调料！”她踢了踢脚边的陶罐，“咱们北房可没有你们南方的糖霜蜜饯。”
“谁说要甜的？”洛小蝶掀开调料柜，取出从西域商人那换来的辣椒面，“今儿就教您尝尝，什么叫辣里藏鲜。“她将鸡片焯水，拌入辣椒、花椒、蒜末，最后淋上滚烫的花椒油，红亮的汤汁裹着鸡片，香气瞬间炸开。
“辣是江湖气，”她夹起一片鸡递给刘婶，“您这南北之分，倒像是厨房版的党争。”话未说完，刘婶己被辣味呛得咳嗽不止。
“好辣！”李豹抓起筷子就夹，辣得额头冒汗却停不下手，“比咱们在北疆吃的椒麻鸡还够劲！”其他侍卫纷纷效仿，瞬间抢光了盘中鸡片。
萧承煜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时，洛小蝶正往他碗里添绿豆汤。他盯着案上的麻辣口水鸡，鼻尖萦绕着花椒的麻与辣椒的香，鬼使神差地夹了一筷子。
辣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的手不自觉握紧刀柄，却又被鸡肉的鲜嫩勾住，连吃三筷才放下筷子。“太辣。”他面无表情地说，却盯着小翠手中的绿豆汤，耳尖微微发红。
洛小蝶偷笑，往他碗里多添了勺糖：“殿下尝尝这绿豆汤，解辣最好。”她故意忽略手账里战王忌甜的警告，看着他皱着眉喝下，嘴角勾起狡黠的笑。
刘婶再也忍不住，摔了围裙就要离开：“成何体统！南房人用辣椒亵渎厨艺，简首……”
“亵渎？”洛小蝶擦了擦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本《南北调和录》，“您看这书上说，辣者，调和百味之将也。就像战王殿下的军队，南兵北将，合在一起才是铁桶阵。”
萧承煜的手指在案台上叩了叩，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那是他母妃当年留在冷宫的食谱，没想到竟落在这丫头手里。“刘婶，”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日柔和，“以后北房的刀具，洛姑娘要用便用。”
刘婶愣在原地，看着萧承煜转身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洛小蝶手中的杀鸡刀，突然意识到，这个浑身沾着面粉的姑娘，怕是真的要在这王府后厨，掀起一场南北融合的风暴。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厨房，洛小蝶坐在门槛上磨杀鸡刀，小翠蹲在旁边数黄瓜片：“小姐，您说刘婶会不会再使坏？”
“她啊，”洛小蝶摸着刀刃上的缺口，想起刚才刘婶震惊的表情，“该担心的是咱们什么时候能把北房的醋坛子搬空。”她突然看见王福抱着账本跑来，袖口沾着辣椒面，“总管这是来算辣椒账的？”
王福擦了擦汗，账本上记着今日耗辣椒三斤，记东宫账上：“姑娘，您可知道，您这麻辣口水鸡，让殿下多喝了三碗绿豆汤？”他压低声音，“老将军刚才说，您这刀工，比他当年在美食阁见过的首席庖厨还要利落。”
洛小蝶挑眉，手账里突然浮现新字：“老将军，美食阁前阁主弟子，擅蓑衣刀法。”她突然想起试菜时老将军看她杀鸡刀的眼神，原来早有渊源。
暮色漫进厨房时，刘婶躲在橱柜后翻找，突然发现洛小蝶的杀鸡刀上刻着麦穗纹章，与她围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她猛地想起冷宫里流传的传说：“麦穗所指，必出美食阁传人。”
“难道她……”刘婶的手颤抖着，突然听见洛小蝶的笑声从窗外传来：“刘婶，明天教您做南派糖醋排骨如何？甜里裹着辣，就像这王府的规矩。”她晃了晃手账，“该守的守，该破的破。”
这一晚，战王府的后厨格外热闹。北房的厨娘们围在洛小蝶身边，看着她用杀鸡刀雕出莲花状的萝卜，听她讲南北合璧的做菜之道。而萧承煜的书房里，老将军摸着案上的蓑衣黄瓜，长叹一声：“没想到，美食阁的蓑衣刀法，竟在一个小丫头手里重现了。”
洛小蝶不知道，她这一战，不仅征服了北房厨娘，更在战王府后厨埋下了南北融合的种子。她只知道，当她用杀鸡刀切开第二个黄瓜时，手账里的字迹又变了：“恭喜解锁厨房战神成就，下一个目标：征服战王的点心匣子，以及……他的胃。”
灶台的炉火映得人脸上发烫，洛小蝶摸着围裙上的麦穗纹章，突然觉得，这厨房修罗场，倒比朝堂之争更有意思，毕竟，还有什么比用一把杀鸡刀，在男人堆里劈开一条美食之路更痛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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