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御膳房的蒸笼正冒起雪白的蒸汽，洛小蝶刚把最后一笼蟹粉汤包摆上食盒，就听见东角门传来砰的巨响。小顺子抱着个歪歪扭扭的青瓷碗冲进来，碗里的紫甘蓝羹泼在青砖上，绽开暗紫色的花。
“娘娘！张娘子喝了这碗羹突然抽搐，手指都青了！”小顺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碗沿还沾着半片没捞干净的甘蓝叶。
洛小蝶接过碗时，指尖刚触到碗沿就猛地绷紧，那种混在甜香里的涩苦，像根细针扎进她的舌尖。作为美食阁传人，她的味觉共感能捕捉到食材里最细微的异状，此刻舌根正泛着冷涩，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腥。
“所有早膳留样。”她舔了舔指尖，涩苦味在味蕾炸开，“去太医院拿绿豆、甘草，再把御花园的金银花全摘来。”转身时瞥见小顺子还在发愣，突然提高声音，“顺便把吏部王大人请来，就说本宫新制了醒神汤。”
御膳房的铜锅在火上烧得通红，洛小蝶抓了把绿豆丢进去，忽然听见帘子被掀开的声响。吏部侍郎王大人带着两名锦衣卫闯进来，腰间的玉坠撞在食架上叮当响：“皇后大清早传召，莫不是……”
“请大人尝汤。”洛小蝶用银勺舀起半碗紫甘蓝羹，暗紫色汤汁在晨光下泛着妖异的光，“今日这碗醒神汤，专为大人准备。”
王大人望着她指尖的烫痕，那是方才试汤时被铜锅烫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皇后说笑了，下官怎敢劳烦……”
“大人怕有毒？”洛小蝶突然将汤勺塞进对方手里，自己先喝了半勺。涩苦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几乎要皱眉，但面上仍挂着笑，“本宫亲自试了，放心。”王大人咬咬牙，闭眼喝了两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汤汁泼在锦袍上：“你……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放了大人投在井里的牵机毒。”洛小蝶将空碗重重搁在案上，“混着紫甘蓝的甜，倒藏得不错，可惜，牵机毒遇热会泛铜锈味，就像这样。”她忽然贴近对方惨白的脸，“大人昨日在御花园赏紫菊时，没闻见这味道？”
王大人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醋坛。洛小蝶转身掀开另一口铜锅，绿豆汤的清香漫出：“知道为何用紫甘蓝吗？它的汁水能验碱性毒，而牵机毒恰好是碱性。”她用漏勺撇去浮沫，“不过更妙的是，甘草解百毒，绿豆护心脉，这些，您的毒师没教过？”
御膳房外突然传来喧哗，太医院的学徒抱着药材跌跌撞撞闯进来：“皇后娘娘！甘草只剩半筐了……”
“把御膳房的绿豆全泡上，金银花不够就去摘皇后殿的。”洛小蝶塞给小顺子一个瓷瓶，“去取三罐陈年蜂蜜，酸性可中和毒性。”忽然看向呆立的锦衣卫，“还愣着？把各宫井水都取来，本宫要验毒。”
王大人趁乱想溜，洛小蝶的银勺当啷砸在他脚边：“大人这是要去哪？毒发第三重该掌心发麻了吧？”她指着对方青黑的指甲，“牵机毒分三苦：初涩、再冷、三如万针穿心。您现在是不是觉得舌根发硬？”
“你……你是妖怪！”王大人跌倒在地，王爷的吃货王妃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王爷的吃货王妃最新章节随便看！指尖抽搐着指向她，“你尝的不是汤，是我们的命！”
洛小蝶蹲下身，看着他逐渐青紫的唇色：“错了，本宫尝的是你们的愚蠢，在御膳房投毒，却不知每样食材都是本宫的验毒剂。”起身拍了拍裙摆，“小顺子，先给大人灌解药，他还有好多毒方要交代。”
当第一锅解药熬好时，御膳房己挤满了送水的宫人。洛小蝶逐一品尝，指尖在每碗水上轻点：“延禧宫的水有乌头碱，加生姜煮；景仁宫的水含砒霜，需绿豆蛋清……”忽然停在一碗泛着油光的水上，“这是漱芳斋的水？”
“是……是太子妃娘娘送来的。”端水的宫女浑身发抖。
洛小蝶舔了舔指尖，甜腻的苦味在舌尖炸开：“鹤顶红混桂花蜜，倒会挑搭配。”望向宫女煞白的脸，“回去告诉太子妃，明日本宫送她份加料糖糕，砒霜配绿豆，保准滋味难忘。”
申时初刻，最后一位中毒的尚食局娘子喝下解药，洛小蝶才发现掌心全是汗。小顺子捧着空碗凑过来：“娘娘，您尝了十七碗毒水，就不怕……”
“怕什么？”她甩了甩发麻的舌尖，“本宫尝遍天下美食，自然也尝遍天下毒药 ，在本宫嘴里，它们不过是坏了味的菜。”
御膳房的火渐渐熄灭，洛小蝶望着案上排列整齐的毒水样本，忽然轻笑。指尖的余苦提醒她，这场毒药鉴别赛远未结束，但当她看见中毒者逐渐舒展的眉头，便知道，今日之后，没人再敢轻视她的舌尖。
“娘娘，皇上送了蜜饯。”小顺子递来锦盒，“说是给您压惊。”
洛小蝶咬了口蜜饯，甜香瞬间盖过舌尖的苦涩。摸着腕间的小锅铲银链，想起美食阁师父的话：“真正的吃货，能尝出食物的喜怒哀乐，包括藏在其中的恶意。”
酉时，当太子党的密探在暗巷传递消息时，洛小蝶正在账本上记录：“牵机毒遇紫甘蓝显青，乌头碱碰生姜起沫，砒霜混蜜仍带涩，此乃毒药三忌。”忽然抬头对小顺子，“明日在膳房门口摆验毒摊，让百姓看看，本宫的舌头比银针还亮。”
暮色漫进御膳房，洛小蝶望着琉璃瓦上的残阳，忽然轻笑。她知道，今日这场仗，她用舌尖打赢了，那些藏在暗处的毒，终将在她的味觉共感下无所遁形。就像这锅里的解药，再厉害的毒药，也抵不过人间烟火的温暖。
而在前太子书房，一封密报正在燃烧：“皇后味觉通神，可辨千毒，速撤御膳房暗桩！”火苗吞噬了字迹，却烧不掉太子的惊恐。他终于明白，为何御膳房的厨子们私下都说，皇后的舌头，是这宫里最可怕的兵器。
当烛火亮起时，洛小蝶正在给萧承煜写信：“今日用你送的蜜饯解了十七种毒，记得补十罐。”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添一句，“明日教你辨毒茶，前提是你敢尝我新调的鹤顶红奶茶。”
烛影摇红中，她望着案上的绿豆汤，忽然觉得，这御膳房的烟火气，比任何毒药都更有力量。而她的舌尖，将继续在酸甜苦辣中游走，守护这一方灶台，也守护这天下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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