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天边。零星雪花飘落，沾在暮雨的发梢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爷爷站在羊圈外，古铜色的脸庞比往日更加凝重。
"暮雨！夏寒！"爷爷的喊声穿过凛冽的寒风，"快去检查羊圈，今晚怕是要来暴风雪。"
我心头一紧。在草原生活的这些年，我早己学会读懂爷爷每一个表情背后的含义。他眉头间那道深深的褶皱，是暴风雪来临前最准确的预告。
暮雨己经小跑着去拿工具，她蓝色的棉袍在风中翻飞，像一面倔强的旗帜。我跟在她身后，雪粒打在脸上，带着刺痛的寒意。
"爷爷在这片戈壁滩生活了一辈子，"暮雨蹲下身，熟练地用铁丝钳加固围栏，呼出的白气在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前凝结，"比气象台还准。"她的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雪天里格外清晰。
我沉默地检查每一根木桩，手指抚过粗糙的木纹，感受着它们的牢固程度。木刺扎进指腹的疼痛让我想起那个同样刺痛的午后。
"欸，"暮雨突然抬头，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冰晶，"那天爷爷让你留下，说了什么秘密啊？"她的眼睛在雪光映照下格外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木刺扎得更深了。"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午后的阳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窗户，将爷爷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关上门时，木门发出沉重的叹息。
"夏寒，"爷爷的手在膝盖上微微发抖，指节粗大如树根，"我这儿，"他指了指胸口，"疼了很久了。"
桌上放着那张CT片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片阴影如此刺眼，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夏日极寒》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渍。
"医生说可能是肺癌，也可能是肿瘤。"爷爷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仿佛在谈论别人的病情，"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将回忆吹散。暮雨还在看着我，等待着一个更合理的解释。我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不敢首视她的眼睛。
"爷爷说要把牧场卖给贡布。"那天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这样就算我走了，暮雨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我的喉咙发紧，仿佛有人在那里系了根绳子。爷爷当时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掌的温度透过棉袄传来，"我把暮雨托付给你了。"
"喂！"暮雨用钳子轻轻敲了敲我的靴子，"发什么呆呢？"
我猛地回神，看见她疑惑的表情。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极了那天我极力忍住没有落下的泪水。
"真的没什么，"我挤出一个笑容，手指无意识地着围栏上的木刺，"爷爷就是嘱咐我多帮你干活。"
暮雨撇撇嘴，显然不信，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转身继续加固围栏，背影倔强而孤独。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个家就像这冬日的围栏，看似牢固，实则处处需要修补。
风越来越大了，卷着雪粒在空中打转。我望着远处爷爷的身影，他正仰头看着天色，银白的胡须在风中飘动。那个曾经能单手制服烈马的老人，如今连咳嗽都要扶着墙才能站稳。
但我答应过爷爷。这个秘密，我必须守口如瓶，哪怕它像这木刺一样，深深扎在心里，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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