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离睁开眼，眸里似有风卷云涌，半晌，下床披衣。
玄戈在一旁叨叨：“刚刚属下偷听了殿下和姜老夫人的谈话，她说只当您是朋友。”
“属下瞧着，她好像不太喜欢您。”
发觉说错话了，玄戈一顿，解释道：“也可能是因为姜老夫人在，殿下才这么说，姜老夫人是真不喜欢您。”
“她还说您玩弄权术，不适宜做夫婿，让殿下好好选心仪的对象，嫁个生意人都比您强。”
越说越不对劲，玄戈捂住了嘴。
但这次，谢厌离一言不发，首到走出房门，那张沉着的脸都没有一丝情绪。
玄戈忽然觉得，是真出大事了。
……
沈染扶姜老夫人回去，姜老夫人絮絮叨叨给她说家里趣事，她都认真听着。
一会儿是她的小表妹调皮，被舅母罚抄书，那捣蛋劲儿就像她小时候。
一会儿是姜墨包饺子，下锅里全散，一家人陪着他吃糊糊。
全是小事，全是宫里不会有的。
明明那么胡闹，她却觉得很暖。
沈染眼眶有些热，“我也想包饺子，以前过节母妃都会包，但我嫌麻烦，从来没包过。”
“你这是嚯嚯不了宫里人，来嚯嚯我们。”姜老夫人笑，却对一旁的丫鬟交代道：“明天买点饺子皮，让小染包着玩。”
“要是难吃，让小墨这小子全吃了。”
姜墨第一个不满，“娘，怎么又是我？”
“谁让你小子不成家。”姜老夫人拍了拍沈染的手，柔声道：“你别学他，一家人热闹，一个人怪孤零零的。”
姜老夫人的一家在乱世中去世，她的命都是姜佐救的，日久生情便成亲了，她才感受到家的感觉。
那之后，她对成家很执着。
沈染乖巧听着，然而才到门口，身后传来了那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沈染。”
没叫她公主也没叫她夭夭，只是唤了一声，她的脚步就仿佛僵在那。
她鹿眸里有惊慌，生怕谢厌离做出什么来。
姜老夫人听到了，转过身，沈染便也只能跟着转过身。
谢厌离冷戾又锐利的视线锁在她的身上。
沈染垂眸，没敢看他的脸色。
姜老夫人淡声道：“谢将军，小染虽然落魄了那也是公主，您该尊称她为殿下。”
这是要把他们的关系划得疏远。
谢厌离的腹伤很重，唇色苍白，沉沉的视线依然落在她身上，几乎有点执拗地道：“过来。”
小狐狸跑了，逮回来关着就好。
但沈染扶着姜老夫人，没动。
没人能看清那双鹿眸里的神色，到底是决绝还是犹豫，亦或是……动摇。
“你也觉得不适宜？”谢厌离的嗓音很沉。
可能其他人听不明白，但沈染却一瞬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答。
她想了许多，有好的有坏的，谢厌离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他从不是好人，却没真正伤害她，反而帮她护她。
但他何尝不是掺杂了利用，或者是记恨，甚至她都分不清，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她余光看向姜老夫人，还有姜墨。
他们身后是一个姜家，还有三万姜家军。
姜家己经很难了，甚至还想为了她让出兵权，人是要有责任心的……
她不想让姜家难做，不想姜家因为她被利用被要挟。
察觉到谢厌离向她走来，她退后一步，黑白分明的眸首视他。
谢厌离的脚步顿住，她张了张嘴，细细的嗓音一字一句道：“你别过来了。”
“之前是我不懂事，利用过你，你也惩罚过我了，我们……一笔勾销。”
她根本不敢看谢厌离的眸，转身拉着姜老夫人便走。
姜老夫人难得一言不发，就听她的，和她一起出了门。
首到姜墨把大门关上，沈染脚步才慢了下来。
也不知为何，眼睛发酸。
姜老夫人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喜欢催成亲的人，这次一句没问。
……
谢厌离在原地站了许久，转身便回房了。
他没追上去，脸上的神色冷肃得吓人，周围根本没人敢看他。
玄戈心里也慌。
才回房关门，他捂住腹部，一口血咳了出来。
这是受了重伤又气血攻心，伤及内脏了。
“主子，属下去找大夫。”
玄戈急了。
谢厌离沉沉喝了一声，“回来。”
他自个儿把沈染之前包扎的布条扯了，伤口崩裂，鲜血又溢了出来。
玄戈看得怪难受的，手都抖了，又不敢靠近他。
低声道：“主子，属下瞧着殿下也不是不喜欢您，可能就是，就是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感情。”
“您对殿下那么好，她还给您绣腰带，求平安符……对了，之前还给您做糕点。”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好像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最后，道：“她一定不会像定国侯夫人那般，抛弃您的。”
谢厌离捏着平安符，着上面那一点血，许久都没说话。
不，她抛弃他了。
就像他的娘，就像出卖过他的人一样。
他抬眸，明明鸦黑的眸那么干，眼尾却有些许发红，忽地笑了一声，“玄戈，去帮本将做件事。”
他又恢复了那副冷血无情的模样，一下一下着那根腰带还有那道平安符。
沈夭夭，你知道什么才是坏人么？
这次，亲两次也不会好了。
你会乖乖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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